常嬷嬷是太子乳母的亲妹,虽对太子并无哺育之恩,可太子自幼丧母,那可怜的一点点慈爱关怀全都是常嬷嬷给的。
今日太子什么心情,常嬷嬷心里明镜一般,更是心疼堂堂一国储君,却取了个刁蛮无礼的泼辣县主为妃。
“娘娘息怒,您若是想在东宫立威,不是不行。只不过今夜是您与殿下大喜的日子,按规矩,您只能端守于寝殿之内,候着殿下回来。如今已经坏了规矩,还请娘娘莫要任性妄为,太子知道定要怪罪。”
常嬷嬷不听吩咐,手底下的宫女也纹丝不动,王福春这才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完全是被架空了,空有一个太子妃的名头,却谁也使唤不动。
这等奇耻大辱让王福春感到肺管子被狠狠扎了一刀,整个胸廓都气鼓鼓地灼烧着怒火。
“你疯了不成,没听到本宫说的话吗?你们都要违抗本宫的命令吗?哼!今夜若是不能遂了我的意,明日,你们的家小就会躺在平南军矛戟之下!”
若不是此时王福春尚还存了一丝理智,她早跟常嬷嬷动手了,只是比起眼前循着宫规劝导自己的嬷嬷,她更急着把刚才那个贱嘴奴婢抓出来抽筋剥骨。
宫女们听到王福春放的狠话,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常嬷嬷更是无奈地叹息摇头,挥手示意她们照办。
片刻之后,整个东宫,上至良娣良媛,下至宫女太监,全都齐整地站在寝殿院中。
王福春穿着那身扎眼的喜服阴着脸俯瞰众人,她坐的椅子就正正地摆在寝殿门口台阶上。
人群里还是不见琴嬷嬷跟碧鸢,王福春狠厉地说道,
“好啊,本宫今日是着了谁人的道儿?竟敢算计到本宫头上来了!”
裴博雅站在郭良娣身后,悄悄打量着前面二位的脸色。
郭艾湘脊背挺直,面色淡然,微微扬起的下巴显示着世家贵女的风骨。
宋若薇半眯着眼,手里的丝帕稳稳地捏在手中,说不上不悦,却能感觉得到些些不耐。
“所有人给本宫听仔细了!每人说一遍:‘国色天香,京都里无人能出其左右!’。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不许拉下!说!”
王福春拔高了嗓音,厉声发号施令,一双眸子闪着寒光,仿佛那会咬人的毒蛇一般。
常嬷嬷刚想上前再劝劝,谁知道这王福春抬手拦下,
“常嬷嬷,本恭敬您是服侍太子殿下的老人,如今琴嬷嬷同碧鸢还找不到,你掌事的东宫竟如此污糟,本宫还没问你的失职之罪,还要再加一条违命不尊吗?”
常嬷嬷无奈,蹙着眉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太监,便按照太子妃的意思,挨着个儿地让宫女说那句话。
明霞的眼珠子跟她的心一样乱跳,已经要沉不住气了,宋若薇知道,若是把明霞揪出来,自己怕也要喝上一壶。
“哪有刚礼成便急着召见后宫嫔妃来立威的太子妃,虽说我大雍立国不久,可哪朝哪代也未曾听说过这等荒唐之事。”
宋若薇往郭艾湘身边靠了靠,轻声说了这番言语,郭艾湘斜了她一眼,并未应话。
坐在高处的王福春一眼就看见那宋良娣安耐不住,便冷笑道,
“我说呢,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纵了长嘴贱婢在本宫窗户底下说三道四!来人!把宋良娣身边婢女拉出去了乱棍打死!”
明霞一听,双腿一软,瘫在宋良娣脚边哭了起来,
“小姐……救我!”
宋若薇将手向后一摆,示意她莫要慌张,自己跨前一步,先微微一福身,后站直了身子说道,
“太子妃娘娘,臣妾知您心中不悦,可也不能无凭无据就处置我的人,这明霞可是皇后娘娘亲下的懿旨,准她入东宫贴身伺候,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同皇后娘娘交代……”
王福春双手一撑,起身走了过来,
“莫不是宋良娣以为把母后抬出来我就会放过你吧?这里是东宫,本宫是太子妃!就算你母族矜贵,可妾就是妾!本宫是主子,本宫要你死你便得死,更遑论你手下的贱婢?”
“都聋了吗?将人拉下去!给本宫狠狠的打!”
王福春的声音凶狠,裴博雅下意识地手护胸口,后退了半步,心中畏惧得很。
这东宫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这才第一夜,王福春就发飙至此,裴博雅估摸着她们这些良娣良媛,早晚都得被太子妃明着暗着给除了才肯罢休。
站在一旁的郭艾湘实在看不过去了,叶落枝枯,今夜断不能纵着王福春随意发落宫人,开了这先例,后面还怎么得了。
“太子妃娘娘息怒,按照宫规,您是可以责罚犯了口舌忌讳的奴婢。可如今亦未有真凭实据,又是您与太子殿下成婚的大喜日子。若非要在今日严惩刁奴,怕是冲撞了您与太子的福气,于规矩不合,于祖宗教诲不尊,于东宫声誉无益啊。还请娘娘三思……”
平日里平南郡王王莽常常下了朝回到家中,一肚子火气地咒骂那些文臣言官处处与自己作对,总拿什么规矩掣肘阻拦,他一武将,在朝上说不过,便总是憋闷得很。
可听的多了,在王福春眼里,如今这郭艾湘一口一个不合,一口一个无益,简直就跟郭父一样烦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