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寝殿内,王福春坐在榻上打量着四周,偌大的房间满是红烛红帐,却因为深秋的寒意透着股幽深凄凉之感。
按照规矩,太子回来之前,王福春是不能出这屋子半步的。
可太子正在大殿上喝得醉生梦死,一半时也不可能回来,王福春百般无聊,把玩着手中娄金刻凤的团扇,长叹了口闷气。
虽说今日她终于嫁给了太子,当上了期盼已久的太子妃,可她心中并无太多欢喜。
想到皇后娘娘一口气往东宫送了六位佳人,这不是明着恶心自己吗。
王福春母亲殷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此后一定收敛性子,不要与良娣良媛争风吃醋起了嫌隙,紧防着些皇后使手段。
可自小被王莽娇惯坏了的王福春哪里听得进去,王莽还在今晨送她出门之时还说道,
“若是太子的那些妾室敢欺辱你,弄死便是,太子那里有爹爹,就是圣人,如今也要看我的三分薄面。我儿放心,你身后是整个平南王府!”
想到此处,王福春才勉强勾起唇角,得意地晃了晃头。
“你们打起精神,这才酉时,就犯困?怕是今夜没得歇了……”
寝殿空旷,静可闻针落,窗外婢女小声说话也听得真切。
按理说王福春是太子嫡妻,可以带贴身伺候的嬷嬷和婢女入宫,她要了碧鸢和母亲身边常年打理王府事务的琴嬷嬷,可如今这两人却都不见踪影。
王福春哪里会知道,此二人被宋良娣身边的人捆了,扔在水榭的假山里吹冷风去了。
那窗下说话的亦是宋家带进来的婢女明霞,故意跟值守的宫女说道,
“怎么?看你这样子还不知道?太子在大殿上喝醉了,举着酒壶哭喊柳氏的名讳,就这样也不肯回宫,想来是在躲什么,嘻嘻……”
“柳氏?”
“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前太傅之女,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听说是生的国色天香,京都里都无人能出其左右,原本她才是太子妃……”
屋内,王福春那染着大红色的指甲已经抠进了团扇丝质的扇面里,手掌被扇框隔得没了血色,止不住颤抖。
“柳、婉、婉!”
武雍侯府雅苑
柳婉婉:“啊啾!……”
阿瑶紧着拿来大氅给她披上,
“娘子小心着凉,时候不早了,别忙了,回榻上歇着吧,被子里给你捂了汤婆子。”
柳婉婉拢了拢大氅,柔柔笑道,
“时候还早,今夜的好戏还未上演,只可惜我无法亲自看见王福春气恼发疯的样子……”
田嬷嬷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甜汤进来,轻轻放到她手边说道,
“老奴熬的莲子羹,一直盯着未曾假他人之手,娘子放心。”
“辛苦嬷嬷了,婉婉定当喝的一滴不剩。”
“娘子今夜心情不错,可是知晓了太子在大殿之上醉酒,出尽洋相?”
柳婉婉捧起莲子羹,在面前轻轻吹着热气,闻言便抬眼看了看面前二人,又看了看门外,示意阿瑶去把门外下人遣走,才好说话。
阿瑶将人打发走之后,又仔细地把门关好,才一副急着打听的嘴脸进来,趴在柳婉婉的书案边等着。
婉婉喝了一口甜羹,因着又暖又甜,弯着眼角笑得开心,轻声道,
“嬷嬷的手艺真好,婉婉要被你宠坏了。若是日日馋这口,嬷嬷可会嫌我贪食?”
“娘子哪里的话,老奴伺候主子是本分。娘子本就太过清瘦,只要你想吃,管够!”
阿瑶又有些急,她都清了楚湘斋内外,却只听这二人说甜汤,面上有些不耐。
柳婉婉瞥了她一眼,轻叹了口气道,
“想问什么就问吧,憋坏了可怨不得我。”
阿瑶这才又露出笑模样,咧着嘴问道,
“方才那张婆子送进来的纸条说的,可是真的?太子真就在大婚当日这般失态?怎么会……”
“为何不会,太子虽然性子随了圣人,可脑子里装的并不是浆糊。他醉酒是示弱亦是借口。大殿上失态是为了让丞相一党莫要急于针对,皇后拉拢太过明显,这便也给太子招来了祸端。”
提到太子李睿,柳婉婉眉间淡然,眼中无有半分情丝,只是满眼的冷漠。
“他对王福春无情,甚至可以说是厌弃,皇后娘娘送进去的,怕也没有一个合他心意。若是为了储君之位,如此委曲求全,倒真是可笑。且有那宋良娣在,今夜王福春怕是得不了宠。阿瑶,明日将我做的那些药膏交给张婆子,换的银钱让她自己留下五成,剩下孝敬宫里的公公们,没人愿意白白说消息与咱们。”
“娘子怎知那张婆子能搭上宫里的人?”
看着一肚子疑问的阿瑶,柳婉婉嗤笑道,
“你呀,也不想想,宫里的侍人那么多,俸禄月银少得可怜,不自己找门路攀附宫外权贵,靠卖消息赚点银子,如何能攒出棺材本来?张婆子为侯府在外采办,这样的女使若是一时贪心克扣了采买的钱便做不长久,只能自己动脑筋替府里主子收消息卖个好。今日她主动送信来,便说明是个心思活络的,我不问便不算坏了规矩,可明日收了赏钱,此后她定会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