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在裴博雅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缓了口气,这才略略压下心中不安道,
“柳氏的话你权当没听过,好生的守住自己的本分,若是有何委屈,修书给外祖母,外祖母替你做主!”
又叮嘱了几句,担心时候不早,乔楚天要回府了,老夫人才将母女俩赶紧送出侯府。
捏紧手中拐杖,老夫人满眼不舍的一直目送裴府马车不见踪影才肯回去。
她沉着脸色,冲身边丽娘说道,
“去,把冷尘喊来,沈家那丫头怎么还没到,再不来,这侯府怕是要改姓柳了!”
沈冷尘人到元熹格的时候,只见老夫人铁青的脸色,手里拿着茶碗起起落落,心神不定。
“呦,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是谁能把您惊得这般魂不守舍?”
“哼,你说还有哪个厉害的?”
沈冷尘买了乖,微微一福身就坐到老夫人身边说道,
“雅苑那位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这才消停几天……”
“她竟然鼓动雅儿去争那太子妃之位,你说她安的什么心?还敢当着我的面,大言不惭地说她断不会行折损侯府利益的事!”
沈冷尘微微笑道,
“老夫人息怒,您亲耳听见她说让裴博雅去斗那王福春?”
老夫人重重哼了鼻息说道,
“她敢!我当她素来与太子有旧,会好心提点雅儿,说些太子的喜好和忌讳给雅儿知晓。谁知她却拿来一盒子……那盒子呢?糟了,雅儿竟把那木匣子带走了?!唉……”
沈冷尘自打嫁进侯府,便没见过老夫人能因为什么事儿这般方寸大乱。
她想了想道,
“裴家小姐跟那柳氏向来不合,怎会受她蛊惑,想是她说了什么话,让堂小姐不得不认同。”
“皇后与我,的确都想尽快除掉王福春,可博雅是皇后用来制衡侯府的要害,本就艰险重重,她却动了自己上位的心思,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吗?难道不是那柳氏说了什么,让这傻孩子偏听偏信,做了人家的棋子?”
“老夫人把那柳氏喊来对峙,不就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嘛,何苦自己在这儿生闷气?”
沈冷尘在手中摆弄着丝帕,边附和边在心里琢磨。
这老夫人一向是个思虑周全的,若是一早看穿柳婉婉借刀杀人的心思,何以同意让她跟裴博雅提及此事。
要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老夫人才是那黄雀罢了,硬要在自己眼前撇清,沈冷尘在心中冷冷骂了句,
‘欲盖弥彰!’
“喊她来又有何用,天儿回来又要不悦,要不是看她会些个医术药理,天儿又中意,我早将她打发出去了,还能留着祸害在侯府?”
沈冷尘陪着笑在一旁点头,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思。
老夫人本就担心裴博雅有去无回,那被娇宠坏了的性子,在宫外尚要常常连累她贴着老脸为其善后。这入了宫,哪个不是家里宠着供着,捧在掌心里呵护出来的贵女,谁又会惯着她这一身的毛病。
既然命数已定,就算裴博雅是要折在宫里,也不能一点水花也见不到。
老夫人明明知道柳婉婉会打着扶持宋若薇的旗号使些手腕,她却不拦着,沈冷尘只在心里感叹道,
‘什么最疼爱的外孙女,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用来谋取家族荣耀的牺牲品罢了。那柳氏用的心思也是顺了你的意,只是那裴博雅不成事却还贪心不足,自己惦记起那位子,怨不得旁人鼓动。要是没有柳氏的这些手腕,怕是那裴博雅什么都不做也活不过今岁。’
“不说她了,你提过的那个沈……”
“沈佳玥,按日子算明儿就该到京都了,老夫人放心,总不能让一个通房在世子院子里一直称王!”
翌日
太子着紫红色蟒袍补服,端行至正殿,在文武百官面前,向圣人及皇后行三跪九叩之礼。
责令年命相合生辰无忌女官八名陪侍太子妃候于殿外,听内侍总管宣读婚仪表制,之后再步入正殿行礼受封。
王福春身着正红喜服披金丝秀珠褙子,头戴凤冠,额点花钿,一脸娇羞眉眼带笑,稳步行至太子李睿身旁。
这一路走来,除了平南郡王笑得见眉不见眼,大殿之上,众臣皆不动声色。
毕竟四皇子还未找到,太子这便敲锣打鼓的迎娶新妇,一娶就是七个,还要皇后亲自操持,整个婚礼气氛诡异,除了王家父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走这过场亦是煎熬。
太子李睿不知在梦中,见过自己大婚的场景多少次了,他原本要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迎娶之人,是那端庄明媚,风华无双的太傅嫡女柳婉婉。
他夜夜思之念之亦是那笑容婉约,顾盼生姿的柳婉婉。
他明明知道柳太傅因自己而遭受陷害,含冤而死,柳婉婉无辜受累跌入尘泥,可为了太子之位,他却无奈退婚。
如今,迎面而来之人,他不喜不爱更不愿与之为伴,这种心痛无奈压在李睿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甚至开始意识模糊,将眼前人看做婉婉,她从未穿的如此艳丽过,红彤彤的衣衫映得她更加艳色绝世,是以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满目柔情的望着她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