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流转,湛蓝的天色渐深,乔楚天牵着他那匹棕黑色的狮骊,悠悠地跟在柳婉婉的身后,沿着东市长街,往侯府方向缓步而行。
华灯初上,眼前的街景越发的烟火气浓郁,婉婉对每一处商贩的摊子似乎都有兴趣,时不时的驻足,脸上兴奋愉悦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敛目低眉,倒多了几分俏皮。
乔楚天就耐着性子跟在她身后,时刻注视着她的目光,若有看着久久不舍的移开眼的,便会待她离开那摊子之后,上前将物件买下,不动声色,生怕扰了婉婉逛街的兴致。
一条街市逛到尾,婉婉只觉着好久未得这般恣意畅快,可一想到终究还是要回武雍侯府,便又拘起了步子,缓缓回身去寻乔楚天踪影。
谁知身后,武雍侯府少将军的名驹背上已经挂满了大小包裹,乔楚天自己手上还拎着不少。
柳婉婉:“……”
“若还没逛够,可再去西市。”
“将军莫不是把婉婉刚才看过的都买下来了吧?”
“那倒没有,……需要吗?我再回……”
乔楚天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此时的眸子里却因为认真浮出些憨意,若不拦着他,恐怕真要回去把整条街搬回侯府。
“少将军!自我入侯府,将军不光赐了诸多银两,吃穿用度更是远远超了通房的规制,这便已经不合规矩了。而且奴家并无意要将这许多物件收为己有,又让将军破费了,我以后慢慢还……”
话到此处,婉婉忽然因为“以后”二字颇为烫口,便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谁知乔楚天轻声道,
“这些是我买给你的,便不需你还。你可还有想要的?”
听乔楚天言下之意,若是自己主动提出的要求,倒是得想办法偿还一二。
柳婉婉不知为何,猛然间想起,那日乔楚天将匕首插入沈青咽喉时说的那句“还给你”,便顿时觉得,跟他提任何要求都是与虎谋皮。
她淡淡笑着转身,既不答话亦不摇头,她只是在思虑如何开口,在乔楚天看来却百媚天成,惹得心底翻腾静不下来。
两人继续又走了一会儿,柳婉婉顿了顿步子,偏头查看乔楚天脸上神情,随即柔柔笑道,
“若是可以,奴家想要一处地方,不必太大,用作存放药材。我想制些常用的外伤药和清毒解热的药。方才得知将军营中不仅药品奇缺,若是营内将士不慎染了时疫,得需现抓药来熬。我的法子可将药散提前对症分类,用时按需冲水服下,十分便捷。”
乔楚天眉心微拧,看起来神色深沉,
‘我问她自己可有想要的,偏偏她只想要为大雍将士考虑,在营中看她诊治病患之时神采飞扬,从防卫营出来后便心情大好,想来是真的喜欢……’
“……若是不合侯府规矩,将军当奴家没说过就是了……”
“明日把要采买的药材列个单子,乔子成会去安排。”
婉婉抬眸看了眼前人,心中一滞,乔楚天这般有求必应,倒是让她想起了柳父。
太傅独女,不可谓不是放在心尖上宠,奈何柳母严厉,从不纵着婉婉随意获取心中所好,只是爹爹常瞒着柳母,满足自己的一应要求。
如今,那两个前世对自己下死手的恶毒之人皆被乔楚天狠狠地收了性命,婉婉心中除了暖意,更多的是不知如何来偿还这份恩情。
看见娇奴不喜反忧,乔楚天还在思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何事,却见婉婉福身,正色道,
“奴家谢过少将军……不知何以为报?”
乔楚天闻言,眉心微微一蹙,又僵硬着将视线转开,顺着婉婉的发问他想到的事情只会让他莫名觉着拘谨,下意识地伸手去寻腰间的香囊。
看着乔楚天手上的动作,婉婉的眸色明亮起来,柔声道,
“是奴家疏忽了,明日便多做几个香囊,顺着将军常服配色便于替换,也好时常更换里面药草,方不至于效用淡了。”
乔楚天这才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香囊,虽然每日倍加小心,生怕把它弄污,却因时常把玩竟有些暗沉显旧了。
乔楚天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有,除此一只外,更多个出自她之手的贴身物件,因着浅浅的蓝色,这几日他着衣都顺着香囊来配。
也是发现婉婉除了素色,穿得最多的便是淡淡的星蓝之色,也总有意无意地配合着她。
可若是再做了不同色的出来,倒不能与之站在一处这般般配了。
想到这些,乔楚天清了清嗓子道,
“蓝色看着心静,再做一个替换即可,针线细小,伤眼睛……”
说完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因是乔楚天自己已经察觉双颊微微有些烫,故意走在头里不愿被佳人瞧见。
婉婉望着那高大的背影,勾着唇乖乖跟在后面,直至回了侯府,马倌将狮骊牵走,包裹物件由小厮接到手里,乔楚天才倒出手,轻轻牵着婉婉,回了雅苑。
柳婉婉全当乔楚天是在府中下人面前抬举自己,便也顺从小意的一路跟在他身边,直到他将自己送进卧房,才再去忙别的了。
阿瑶瞪着大眼,抿着上扬的嘴角从屋外进来,见了婉婉却笑着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