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拂檐,石岚绕砌,劲松堂自内而外被英武俊逸之气合抱,这都是韩清婵依着乔延江的喜好吩咐工匠建造的。
只可惜她到现在还不明白,乔延江不喜的,从来都不是这劲松堂。
韩清婵是跟着这父子俩前后脚回的劲松堂,一直站在书房门口,乔楚天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回避了一下。
“进来吧,一府主母,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被斥责,韩清婵才要避着乔楚天,她既不能逆着侯爷顶撞,更不愿意当着儿子的面儿,忍受乔延江这般态度与自己说话。
韩清婵正了正衣襟,端着分寸缓步进了书房。
“你是怎么想的?那柳婉婉可是太子的人,跟着天儿随军算什么身份?难道不怕太子反目嫉恨?”
乔延江一脸不耐,挑眉说道,
“妇人愚昧!如今太子之位摇摇欲坠,楚天就是骑到他脑袋上,他也得咬牙扛着!一个女娘若是都舍不得,那这江山就更轮不着他来指点了。”
‘别说一戴罪的婢女,那李睿的一切,天儿皆可图之!’
话不投机半句多,乔延江并不指望韩清婵能明白他心中的权谋盘算。
“行了,明日又不知是什么变数,今晚就在正院摆家宴吧,难得人齐,你快安排去吧……”
“是,侯爷……”
韩清婵这下可有活干了,按旧例,侯府家宴的规制怎么也要提前两日筹备,这还剩不到两个时辰,也只能尽力安排了。
正院正堂在雅苑进深之后,后院之前,是侯府宴请宾朋或举行重大仪式之场所。
侯府人丁不多,一张桌子便也坐下了,只是除了老夫人跟侯爷做寿,再就逢年过节才会摆家宴。
今日侯爷这是什么用意,韩清婵并不知晓,她只当是乔楚天就要领兵出征,所以趁着一家人齐,吃一次团圆饭。
可她想着,柳婉婉现下并非侯府女眷,说是家宴,她这位置不尴不尬,倒不好安排。
索性差了夏嬷嬷去若芳斋打了招呼,今夜安排小厨房给单做,侯府家宴就不邀若芳斋了。
夏嬷嬷走后,阿瑶惋惜的摇了摇头,田嬷嬷看着她那副样子,只浅笑着说道,
“怎么?不用规规矩矩的站着伺候还不好啊?那些个珍馐佳肴也落不到你嘴里,也不知你遗憾个什么劲儿。”
阿瑶抬眼瞧了瞧婉婉的脸色,似乎是在征求可否开口说话,这是真的知道看住嘴了。
婉婉柔声道,“没有外人,你想说就说吧。”
阿瑶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姑娘,您去元熹格之前,命我将您的去向漏给乔子成知道,没多会儿就看少将军奔着元熹格去了。我还以为今晚就该改口称娘子了,怎地连家宴都没有咱的份儿?”
柳婉婉轻笑道,
“家宴有什么好吃,按照我的身份,须得整晚搭坐在椅子边边,想吃什么、什么时候能吃到,这都还得看主人家的脸色。这一顿饭下来,里衣都得湿透了才熬得过。我这小身板,你是打算整夜帮我捶腿揉腰捏肩膀吗?该来的总会来,自己着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田嬷嬷,你说呢?”
田嬷嬷斟了杯茶轻放到婉婉手边,顺着眉说道,
“咱姑娘说的是,先前我在丽嬷嬷手底下做事的时候,伺候过几次家宴。大多都要守那论常规矩,不似百姓家那般欢乐松快,拘的慌。”
“可我那次中秋节去柳府,看到姑娘一家就欢脱惬意得很……”
阿瑶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蹙着眉用小手直抽自己的嘴。
别个人家团圆时,最是孤单之人魂断愁肠伤别离,婉婉是难过,可这种无用的悲哀早就化成利刃般的仇恨,积攒在心底深处,蓄势待发。
她敛下眼底的冷,一扬脸盈盈的笑道,
“无碍,我这不还有你跟田嬷嬷嘛,一会儿小厨房的饭菜做得了,咱们三个一起吃!”
阿瑶这才战战兢兢地放下了手,一路小跑着去小厨房候着饭菜。
正院,仓促之下,侯府的膳房也算拼尽全力,准备了八冷、八素、十道主菜、汤羹小点,齐齐上桌。
乔延江扶着老夫人入席,乔楚天看了一眼桌上只摆了七副碗筷,便微微拧了眉,站在那像块冰雕。
“兄长为何还不入席?”
一稚嫩的童声入耳,乔楚天这才缓了缓神色,转过头,眼中露出难得一见的慈爱。
“玥儿乖,几日不见,又长高了。”
乔楚玥是侯府庶出小姐,今年只有六岁,乖巧可人,聪慧异常。
同母所出的庶子乔楚成今年十二岁,见着乔楚天总还是十分拘谨,像是很怕他,不敢与他亲近。
玥儿则不同,因着府上就这么一位小姐,众星捧月般的长大,老夫人疼爱有加,所以生的心性恣意不受拘束。
沈冷尘粗粗扫了一眼,便知道这家宴出了纰漏,可让她找到机会看韩清婵的笑话,怎会放过。
“玥儿,你兄长在等人,只是这桌上碗筷不大够吧,玥儿你快数一数。”
沈冷尘此话一出,乔延江蹙着眉看向韩清婵,
‘唉,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