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丰客栈并不大,但楼下的吵闹声能够压得住街上闹鬼市的人群,清晰透彻的传到魏子昂的耳中,可见此人并非一般人。魏子昂又听了几句,对着丁然说道:“你随本侯一起下去看看。”
丁然看着魏子昂面色如常,随即陪笑道:
“是小人照看的不周,下面的人闹得不像话。不劳烦小侯爷亲往,左右不过是些想要住店的客人,小人打发了就是。”
魏子昂挥了挥手,站起来身来,身边的白素素忙取下搭在黄花梨凤纹衣架上面天青色起花箭袖袍,说道:“晚上风大,小侯爷莫要着凉了,还是穿上外衣”。说话间,就替魏子昂系好腰带衣服,又将桌上的紫檀木折扇递到魏子昂的手里。
魏子昂心念一动,说道:“好贴心的丫鬟,莫不如跟了我去。”说完,又看向丁然。
丁然面色如常,笑道:“小侯爷垂怜素素,只是小人一向把素素当作家里人,若是素素愿意,小的没有意见。”
魏子昂哈哈大笑,看向白素素,说道:“素素姑娘,莫不是不愿意跟着本侯?”
白素素盈盈下拜,低声道:“小侯爷抬爱,是素素的福分。”
几个人下得楼来,只看见中庭天井里站着几个人。还在说话的那人,背对着门口,正在与堂倌说话,只看见一身粗布长袍,却遮不住身形潇洒。声音尽管高亢,却如新莺出谷一般清脆悦耳,仿佛带着一种生命呼唤和力量的声音,一听之下就像是给失落的灵魂注入了清醒剂一般。
魏子昂第一次听到男人说话有如此魅力,正要走上去看看是何方神圣,丁然早就过去陪笑着说道:
“老客,本来小店不敢将您老拒之门外,但是小人家中长辈来了,后院的客房都住下了,只好对不住了。您看,出门左转就是平安客舍,里面又宽敞又干净。”
那人说道:“你是丁世叔吧,家叔杜正豪,让小侄先来打前站,他去税课司点卯,晚点就过来。”
言语清亮,透着许久不见热情。
丁然看了两眼,欢然道:
“你是杜大哥的侄子啊,上次见到你还是小毛孩,没想到十年没见,已经是大人了,你叔叔一向可好。”
两个人欢然畅叙,没有想到店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你们叔侄相认,也不能不招待客人吧。”
话音刚落,店里的所有人都向门外看去,只见得火光照耀如白昼的街上,正在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身白衣上面绣着几只彩蝶,火光影射之下,宛如一支山茶在风中摇曳。
众人不禁呆住了,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美艳的少女。
丁然连忙走过去,说到:“这位小姐,小店已经客满了,就是我这位世侄都要挤一挤呢。”
那少女咯咯一笑,说道:
“一客不烦二主,本姑娘今天就住这里,就麻烦老板去里面说下,搬走的客人每人十两白银。”
说着从身边的荷包拿出十几个黄金的小锞子。
丁然看那金锞子,一眼就认出,这黄金上面刻着的范隆商号,知道这是生意做遍天下头一家商号,现任主事的范大老板是可以跟各国君主平起平坐的人物。
丁然沉声说道:“这位小姐可是范隆商号家的。”
那姑娘不以为然说道:“我罗叔说你是见识过人,是无稽县数得上的第一号人物,果然有些眼力。实不相瞒,姑娘就是范隆商号家的九姑娘。”
丁然知道,范隆商号旗下共有六房,各房的兄弟姐妹都是分男女按照年龄排序,这位范九姑娘正是范家四房范永年的唯一的女孩。范永年主要负责魏国地区的商号与商路,丁然对他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说话间,丁然笑道:
“九姑娘也是做惯生意的,天下开店就没有往外撵客人的道理,这可叫小人难做了,还是请姑娘高高手,带着贵仆住在其它的店里去吧。”
范九姑娘几步过来,看着与丁然说话的青衣男子,揶揄道:
“你就是丁老板的侄儿,怎么看起来有点女里女气。”
魏子昂这才看清楚此人相貌,一头黑发高束于顶,束着蓝色的锦帕,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目炯炯有神,挺拔而修长的身材,沉稳安详。既像个饱学的书生,又像似游侠武士,就是不像刚才在那里吵闹的住店客人。
丁然忙拉了那人过来,对魏子昂说道:
“这是我一位老友的侄儿,十年前见过的,叫做杜小天。来,世侄,这是住在京师,本族的长辈,你别看着年轻,但却是丁家的现任族长。”
魏子昂一笑,知道丁然谨慎,自己没有主动说自己身份,他也不便透露,就拉着杜小天的手说道:
“我虽然是族长,却还年轻。我与杜兄一见如故,就以兄弟想称如何?”
杜小天淡淡一笑:“丁兄雅量高致,小弟自然应允。”
说完,弯腰一揖。
魏子昂欢然道:“今日难得遇到杜兄,就请楼上叙话,小弟陪你喝上几杯如何。杜兄也是游遍天下、见多识光的之人,小弟一直蜗居京师,见闻浅陋,还请杜兄多多指教。”
只听到一声“哼”,是范九姑娘发出的。
杜小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