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堂馆看着魏子昂脸带异色,上前一步说道:“好叫公子知晓,鬼市开市了。” 说罢,便推开了窗子。
鼓声震天,仿佛是雷神打鼓一般。魏子昂极目看去,十六人抬着一副巨大的板材,上面放着一面大鼓,旁边站着一个身形健硕的壮汉,正在用力敲打着鼓面,发出砰砰砰的巨响。只看得远处灯光闪烁,有成百上千只火把聚在一起,宛如繁星点点。
堂倌一脸喜色,激动的说道:“公子,这就是小人刚刚说过的熊神战鼓,传说是数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勇士昆吾大人,在昆仑山下捕杀一头三千斤巨熊。一人一熊大战一天一夜,从山南追到山北,最终在落日崖边,昆吾大人用天云神矛将巨熊刺杀。但是,等到昆吾大人的族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昆吾大人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我死之后,你们把巨熊剥皮,进奉给大王。说罢,就瞑目而逝,转瞬间化作雕像。”
这个故事,魏子昂从小就知道,却没有想到为什么进贡给昆仑国王的熊皮会被制成战鼓,还被安置在无稽县。
说话间,战鼓轰隆隆的被抬过来,周边人群高擎着火把,快速绕过战鼓,就在前面的空旷处一面照壁边上站立。鼓声刚落下,火把就聚在一起,插在照壁上,两个巨大的“鬼市”字样就呈现在魏子昂的面前。这时候,战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火把越发的旺盛,照得夜空通红一片,这就是无稽县当地人称之为“鬼烧天”的景观。
堂倌解释道:“这“鬼烧天”的火把采用的无稽崖下青溪林特产一种油木,名叫端木,经久耐烧,一根小臂粗细的树枝就可以烧上五六个时辰。”
魏子昂想起罗东所说青溪林,一直是人不能靠近的传说, 就问道:
“我听说青溪林都是瘴气,人不能靠近,否则必死,这树木是如何砍伐而来?”
堂倌笑道:“这里面是有来由的”。说着,朝向弹琵琶的歌女说道:正好素素姑娘最是知根知底的,就由她给公子解说一番,小的去后厨给公子做一碗酸枣莲子羹解酒。”
魏子昂带了酒,脸色愈发的冷峻,端坐在椅子上,乜斜着眼看着那位名叫素素的歌伎,说道:“想不到姑娘不仅曲调高妙,也是博闻多识,就是京师最好的飘香楼也很少见。”
素素起身将琵琶靠在墙边,福了一福,低声道:
“公子过奖了,小女子不过是这家店里的粗使丫头,怎么比得上京师繁华之地的大家闺秀。之所以让小女子为公子解说,实在是小女子叔伯们都是专司砍伐端木的。这端木的确生在人畜无法进去的青溪林,树高约二十丈,树皮可以入药,用水煎服,可以防止瘟疫。”
说到这里,素素接过堂倌递来的汤碗,在嘴边轻吹了几下,旋即放在魏子昂的面前,说道:“这莲子羹看起来没有热气,其实很烫的,公子小心不要被烫到了。”便又脆生生的说道:
“听老人家说,当年女娲娘娘补天之后,在这无稽崖广植佳木,端木就是其中之一。若要砍伐这端木,需在每年的三月三那天,从上午九时到下午五时才能进得去林子,前后只能砍伐八个时刻。多一分,林子里就会喷出乳白的瘴气,沾着皮肤就烂,闻着气味就死。这项差事本来只有距离林子三十里的白家庄的庄户轮流应承,但是五年前一场大火,白家庄夷为平地,再也没有人可以进去青溪林。好在往日里还有存木,不致于捉襟见肘,但没有了树皮,这里都发了好几次瘟疫。”
听到这里,魏子昂看着素素脸上的雀斑,他知道,那是最恶毒的黑死疫病留下的疤痕,便问道:“你知道这么清楚,难不成你是白家庄的后人?”
素素低声达道:
“是的,小女子姓白,只因当日与姐姐藏身于外祖家,躲过那场火灾,不想又遭了瘟疫,外祖家十六口都不幸殒命。连着两次祸患,姐妹俩都侥幸逃脱。但是,外祖庄上的族长认为白家庄的大火和瘟疫都是我姐妹带去的,在灾龙庙前,将小女子姐妹俩暴晒三日,不给一点水米,眼见就不行了。店主路过,情愿捐资一千两白银在白家庄的火烧地上盖一座庙宇,供奉火神爷,又在灾龙庙连作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这才算是救下了我们姐妹。小女子姐妹二人就此留在店里帮忙,也算是还店主的恩情。”
魏子昂听着白素素说起遭遇,又想起自己也是自幼丧母,不由的温言道:“这店主心肠倒好,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然后,便不再说话,只盯着大街上看。只见得火光之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上都涂满着油彩,扮成各色鬼怪的模样,在那里跳着、蹦着。还有些有挑担子的,有牵骆驼、马的,也有赶大车的,都向长街尽头走去。
魏子昂盯着堂倌却没有开口,就听着堂倌说道:
“那是众人要去街尾的灾龙庙去把木雕的三条灾龙请出来,灾龙就是降霜的黄龙、降雪的白龙、降冰雹的红龙,然后再这里当众焚烧。公子安心的看就是了,如果想要取逛逛,明晚这个时候就是市集开市的时候,那个时候最远从东海之滨的商人也会来到这里,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可以买到什么稀有的珍品呢。”
听到灾龙,白素素明显身上一颤,像是想起过去的遭遇。魏子昂叹了口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