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略略抬眸,一双眼空洞无光,所有行动都被雨卿牵着走。
“夫人,可知晓后院的事情?”
风未弦继续咬着糕点,似乎只是在聊家常。
那妇人眼眸动了动,似乎龟裂的大地开始震动一般。
风未弦眯起眼,放下了糕点,“看来,夫人是知晓的”。
那妇人只一下眨了眨眼睛,旋即埋下头,脖子都快要断掉一般。
低低的啜泣声,幽怨阴森,如同冤魂。
那妇人肩头也开始颤抖,甚至已经坐不稳,不断往地上滑着。
风未弦耐心等着,只继续饮着茶,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
外头的夜色,愈来愈深邃。
一阵苍老的低语,那嗓子好似被刀刮过一般。
“是,草民都知晓。”
风未弦抬眸望去,眉尖微挑。
那妇人眼眶已经泛红,开始有了生气。
“草民出身微寒,年少时,只是翊州一方音楼的舞女,”,那妇人眼神飘渺,似乎陷入了回忆,“可是,草民后来,遇见了大人。”。
“应该是赵氏,”,那妇人似乎察觉说错了话,撇了撇嘴,继续絮絮叨叨说着,“年少初遇,芳心懵懂。”。
“赵氏那时,也只是个贫苦书生,来到翊州城赶考,身无分文,就靠着身上仅有的碎银,住在水音阁的后头小巷里。”
“后来,草民认识了他,就靠着在水音阁的几锭银钱,供养他读书,上考。”
言到这里,妇人衰老的面容似乎娇艳起来,仿佛当年那个能歌善舞,苗条明艳的少女,历历在目。
她脸上是幸福的笑。
那满是纹路的皮肤,似乎都光彩起来。
“后来,赵氏真的高中皇榜,做了官。那时候,草民的所有姐妹,都言他会娶当时另一位翊州大户家的千金。可他没有,他真的兑现了承诺,帮我物色了一位翊州城的富商,认我做了义女。”
“随后,便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了我进门。”
风未弦凝了眼,冷声开口,“可他娶的不是水音阁的舞女,而是富商家的千金。”。
风未弦的声音冷得像一把利剑。
那妇人幸福的笑滞了滞,眼眸黯淡下去。
“是。”,微不可闻的一字。
雨卿眼里闪着泪花,“可现在……”。
那妇人继续补充着,“后来我才明白,他从未娶过我进门”。
“我只是水音阁的小小舞女,只会弹琴唱歌,经年一舞,我不会琴棋书画,诗礼乐经。”
“我永远都不是义父的真女儿。”
那妇人的面容开始苍老,恢复了现在的模样。
少女的面容,只是泡影。
“所以,你把自身封闭起来,惩罚他。”,风未弦眼底平静无波。
只是,一丝沉痛一闪而过。
从前的她,何尝不是。
只是,她有了这第二次机会罢了。
“不,我是在惩罚自己。”,那妇人声音嘶哑。
“年老色衰,才知人心不古。”
“我看着那些莺莺燕燕,只觉得可怜,怜惜我,怜惜她们。我识人不清,遇人不淑,才落得现如今的下场!”
“都是我咎由自取!”
那妇人激动起来,脸色扭曲青紫,不住地咳嗽,连忙拿丝帕遮掩住唇,满头冷汗,打湿了鬓发。
一拿下帕子,里头竟是黑色的浓血。
风未弦坐在那里,眼仁漆黑无波,面无表情。
那妇人情绪渐渐平复,抬眸瞧见了风未弦,连忙跪了下来。
“草民无礼,还请县主恕罪。”
“如今赵氏沦为硕鼠之辈,锒铛入狱,草民身为他的内人,还请县主赐罪。”
那妇人又恢复了适才的呆滞,双目无神。
风未弦垂眸,瞥向她。
“本县主为何要治你的罪?”
“赵氏罪无可恕,理应株连九族。”
那妇人面色阴暗,凝眉沉声。
“说的也是。”
妇人闭上了眼,面容平静,脊背笔直了起来。
然而,等了许久,只听见窗外的风声。
“本县主赐你同赵氏和离之权,接旨。”
那妇人立刻睁大眼,见风未弦一双深邃的眸子,映着自己衰老的身影。
一下子,妇人失了神。
渐渐反应过来,妇人立刻将头磕到地上,“草民愧受此恩,还请县主收回成命!”。
风未弦意料之中勾起唇角,“本县主只是赐令,至于你要不要和离,都在于你。”。
言毕,风未弦起身,大步跨过了地上的妇人,出了正堂。
堂外,夜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