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大狱乱哄哄,远在千里之外的武英城也乱作一团。
“千山岱失踪了?!”武英城皇宫中的武英殿内,文君漫江又惊又怒。
骁龙骑护军将军四海在殿下叩首道:“臣失职,请主上降罪!”
白发苍苍的文君更显老态,撑住龙椅,缓缓道:“先别急着领罪,潜帅有你护卫,如何会失踪?”
四海起身拱手道:“主上,臣随潜帅在岷山查练边军,本已将袭扰边境的流霞敌军击退,正待收拾战场,竟又有万余人的戈武军大举而来……”
“主上是问千山岱因何失踪。”提醒之人,乃是文君漫江之侄,贤王漫启。
四海听闻会意,将长话短说:“潜帅借势设下埋伏引敌入瓮,只没想到竟是流霞冠军侯折冲,亲率大军而来。臣护卫不力,于乱军中与潜帅失散……”
四海虽寥寥几句,但面颊上几可见骨的十字疤痕,无声诉说着那场战事的万分凶险。若非折冲拖住了四海,潜帅万不可能失去踪影。
“冠军侯折冲,万余戈武军…… 流霞劫掠边境,多为百余人,至多千人,如今下足血本,看来是走了消息。但千山岱算无遗策,或许他下落不明,乃是另有打算。天佑中壁,主上不要太过忧虑,保重龙体。”漫启进言。
“另有打算…… 就算千山岱另有所图,岂会连孤和四海都不知晓。”文君苦笑,随即却没头脑地与身旁随侍的老宦官说道:“你也老了啊,今日就先去下面休息一番,等等孤吧。别急,孤如今这副身子骨,想来也让你等不了多久咯。”
老宦官神色大惊,不住叩首:“主上饶命,老奴侍奉多年,从未……”
四海看向文君,文君闭目颔首。四海心中有些内疚,若自己没有当着他的面,上报潜帅失踪的消息,这位侍奉文君多年的老宦官,也不至于今日殒命。
四海欺身上前轻轻一拍,老宦官无甚痛苦地瘫死殿前。
良久,文君漫江再睁眼,目中透射精光一扫老态,朗声道:“潜帅失踪,如今这大殿之上,只孤与你二人知晓。无孤旨意,秘而不宣,不可外传,就算是漫漫,也得给孤瞒着!”
漫启和四海拜地领命,心知如若千山岱失踪的消息走漏,中壁必将大乱。
千山柳曾作为平明皇朝镇中大都督漫江的幕僚,建功无数,千山岱是他的孙子。
平明皇朝分崩离析后,漫江无奈以镇守的平明中部为界,建国中壁,赐‘千山’为姓家族传承,千山柳跻身贵族。
可惜中壁既是中心腹地,亦是四战之地。文君这些年就像个修补匠,西拒浦渡,南守大宁,东挡流霞,拆东墙补西墙熬尽了心力。
远北的正合王朝虽间隔浦渡和流霞,不与中壁接壤,但也是虎视眈眈。
文君如今渐老,已是捉襟见肘,力不从心,幸有潜帅千山岱助他支撑。
千山家族统领寅虎军,为文君镇守中壁西北。这千山岱虽幼时体弱,但目达耳通,聪慧过人,颇有其祖之风。
文君听闻异之,爱惜千山岱天赋,便将其接至武英城皇宫之内着力培养。
千山岱也并未辜负文君赏识,精通兵法,扶龙有方,亲自北上与正合王朝立下盟约,对浦渡和流霞形成钳制之势,又以战绩威慑诸方势力,方才稳住局势。
千山岱长在深宫,少年时便喜戴面具玩闹,文君也不恼,反赐其御前遮面之荣。
待千山岱成年得封潜帅之后,更只以面具示人,一防小人叵测居心,二则沙场震慑敌人,三为危急时揭面脱身。
如今,中壁精锐骁龙骑和十二道天下兵马,都以潜帅马首是瞻,虽然大多将士未曾见过潜帅的真正容颜,但若得知千山岱失踪于岷山之战,必将军心不稳,又予敌国可乘之机,天下岂会不乱!
=========================
正合王朝南塘城,左将军府。
啪!价值数十武玉的鎏彩蟠螭盏在地上摔得粉碎,跪地三人磕头如捣蒜。
正合国的左将军飞蓬,仍然怒气难消:“跟丢了?跟丢了还有脸来见我!”
下跪居中之人颤巍巍答道:“属下一行乔装商队,跟踪潜帅直到玄都,哪知他未入城外军营,反进城中客栈,待再出来时竟有四名着白衫戴面具之人,各自向玄都四方而去,我等亦分四队跟从,不想我们东西南三队所跟之人均非潜帅……”
飞蓬怒极:“废物,废物,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飞蓬身后一灰衣老者垂手而立,此刻躬身说道:“将军息怒,贵体为重。”
下跪之人更加惶恐:“是,是,将军息怒,北队尚未归还,或有消息。”
灰衣老者闻言却冷笑,缓缓道:“北队消息?队长被长棍钉胸,其余三人依次被穿颅、流肠、枭首,试问如何归还?”
飞蓬叹道:“跟丢了,我不怪你们。但北队失了音讯,你们不去寻找支援,却得担罪。北队是回不来了,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去找他们。”说着转身回望灰衣老者,说道:“还得劳烦乘雾先生跑趟中壁。”
下跪三人面如死灰,将地面青砖磕的鲜血四溅,纷纷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留我们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