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被这两人步步紧逼,以致于他乱了阵脚,根本来不及去判断自己所处的形势,于是做了一件最大的错事——他认为自己是在帮舅舅顶罪,而凶手根本就不是舅舅。舅舅也只不过是两名官差找不到真凶的一只替罪羊而已。
舅舅一家为了自保,才把替罪羊这个光荣的位置让给了小刀,小刀到头来是帮真凶顶了罪。
两名官差连真凶是谁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替罪羊是谁呢?
他们两人进村后,下午就讯问了舅舅,然后是舅娘。听梅子说过,当晚又去找了舅娘。想来这个替死的毒计不会是下午就定下来的,那么参与其中的应该就是舅娘无疑了——舅舅全程都在卢三家绑着,可没办法跟他们串供。
计策一定,昨晚梅子马上就过来偷藏银两栽赃,今天一早两名官差就过来办案,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小刀留下。
小刀心里气苦,侧躺在地,任由眼泪横流。他没想过梅子会如此绝情,她如果没有参与到其中的话,小刀也没有那么容易会坠入陷阱。
任谁靠近他的窝棚,他都会起疑,就只有梅子不会。要不是脏银在他身上发现,这两个官差又怎能把他跟案件牵连在一起?
他现在只后悔一时冲动把罪名认了下来,又画了押。要是自己抵死不认的话,事情又会如何呢?
“唉……我要是不认,他们就会把舅舅捉去。舅娘和梅子自然也会牵连上,我又怎么会忍心让他们把梅子带走?也就是看准了我不会不管不顾,他们才放心把所有事情都往我身上推。”
想来想去,就算舅舅一家没有栽赃给他,到最后他们真的走不脱了,自己多半也会挺身顶罪,境况也跟现在一样。
这样一想,心里倒也有几分释然了。当然,释然的是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而不是梅子对他的心计。
回想起来,才知道人心真的可怕。他回村前萧忆寒专门跟他讲起各种离奇的仇怨,让他提防旁人,小刀听完也只觉得是故事而已。现在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才知道萧忆寒所言非虛,心里颇有些感叹,这些人不但设局害他,还偏偏利用他的弱点,在他的痛处下手,让他明知是死路也无法回头,实在是可惧可叹。
想起萧忆寒心里才生出一丝暖意,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是否习惯,他说要在小屋等自己一个月,如果自己不回去的话,他就……他就要如何?
这下子……恐怕是再难相见了。
还好父亲留下的小屋有他照看着,总比留在深山中荒废了要好些。有他陪着父亲和老丰,自己也算是尽力了。
他想得一阵,又哭了一阵。
这天晚上也没人来给他送食物,任由他躺在石子地面,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他只是不识字,不然肯定能写出一篇千古奇冤的诗篇。
转过天来,一早大众村民又围到二牛家门前,知道二位官差要押着小刀回县衙,各家都赶来相送,拿着不少的山货。
两位官差也老实不客气,尽数收了。这两人分别骑着马,礼物多到马上都放不下。还是二牛他爹会做人,“两位差大哥,这样吧,你们只管押着这犯人先走。我赶辆驴车把这些不值钱的物事都带上,随后就来。”
两位官差相视一笑,对二牛他爹的表现很是满意,愉快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丘下,两人翻身上马,只用根长绳缚住枷锁,把小刀拖在马后,让他自己慢慢走。
村里人一直站在原地挥手,直到三人走得看不见身影了才转回丘上,这也不用提了。
小刀经过一夜已经把事情想得比较通透了,事已至此心中郁结也是无用,坦然跟着。虽然枷锁沉重,他也没有半分抱怨,只是咬牙紧跟。好在林中树木不少,其实骑马并不方便,前面两人也走不快。
两名官差走在前面,不时低声细语,又经常转头来看他,见他身形瘦小挂着巨枷,居然一路没出言讨饶,连休息也没提过,两人各自都有些惊异。
这十五斤的枷锁本就是锁成人用的,不管犯的什么事,大人带着枷走这么远的路直怕也受不住了,这小孩子端的是硬气。
两人心里当然知道小刀是冤枉的,互看了一眼。马官差说:“也走了半个时辰了,歇息一下吧。”
小刀听闻,找了个树边坐下,呼呼喘气。
那姓叶的官差过来喂他喝水,他也老实不客气,咕咕咕喝了个半饱,昨天中午之后就没吃过东西,肚里实在是空虚得很。喝完他也不跟对方说谢,这两人本就是憋着坏害他,他哪会有好脸色对他们。
小刀脾性执拗,对人好坏都在脸上。哪怕是会吃些苦头,他也装不出讨好的模样。
姓叶的也没在乎这些,这副枷锁是大人用的,颈圈和腕圈都比孩童大上一号,小刀一路走来一路在其中摩擦,现下脖子上已经有了血痕,手腕处已经磨出水泡。他眼见小刀皮肉受苦,脸上居然还带着一股子傲气,心想:“我倒要看你能撑到几时。”
这边才喂完水,他就说:“休息够了,继续走吧。”
小刀也不辩驳,强撑着站起身就走,上身带着枷锁甚是沉重,他也一声不吭。对方越是令他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