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被保存得很完整,边边角角有一些磨损,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你觉得皇上相信了吗?”苏澄衣问。
裴钰摇头,“没有。”稍顿又说:“父皇能相信的事很少,不用太过担心。”
眸子定定地落在婚书上,上面两人的名字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良久,深吸一口气,“我始终觉得娶将一个女子圈禁在四四方方的后宫,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这么多年,裴钰对皇后不喜自己早已接受,对她,更多的像是对一个身边的普通人。
无话可说。
这次三番五次派人来找上自己,自己还是去了。
因为皇后说她知道有关苏澄衣的一些事情,可自己去了,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斥责,斥责自己身为皇家,太重感情,嗤笑嘲讽。
放眼整个后宫,即便是被皇上强抢回来的皇后,家人在朝廷的位子都是有一定的权势或者在朝为官。
自己和苏澄衣也有婚书,相较于眼前的这个而言,草率至极。
“困住的是皇宫里的每一位。”苏澄衣把婚书放到他手上。
“宫里受难的女子想要逃出去,宫外单纯的少女想要一睹皇上圣恩,被家里人安排,不能与心许之人数不胜数。”
“只是我们看到了皇后,是因为她离我们最近。”
“少年将军与温婉女子,心意相通,却又因为外力不能在一起,话本子大概也是这么写的。”
她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透漏着凉薄。
这样类似的事情太多了,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故事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不是所有人的一生都是平安顺遂。
神色恢复到如往常一般,“你保管吧,放我那也不安全。”
“等皇上不关心这件事情后,找个时机给皇后。”
说完苏澄衣阖上眼假寐,没有看到裴钰拿着婚书的手,不断地摩挲着,眼神黯淡。
张嘴动了动,“何必呢。”
为了自己那点欲望和美色,给骁勇善战的将军头上扣上谋反的罪名,失人心,失大梁各位良将的心。
夏日在日复一日当中到来。
在付鹏坤被行刑的前一夜,苏澄衣去牢狱看了付晓。
昏暗的房子里几乎没有光,人就那么呆坐在一角,双目呆滞。
栏杆外的人停下步子,她也没有抬头。
“付晓。”这声轻唤,让她抬头,脸上漾出淡淡笑意,“太子妃。”
踉跄挣扎着站起身,脚上的铁链沉重,每走一步都费力,凑近时,才看清苍白的脸色。
“这不是太子妃该来的地方。”声音还算正常。
苏澄衣也笑,打开食盒,是中都最有名的一家糕点,香味扑面而来。
付晓倚靠着栏杆坐下,“好香的味道。”
自己也蹲下来,递过去一块,示意她尝一尝,“付晓,多亏你的药,我身体已经好了。”
吃着糕点的人动作一僵,打趣说道:“太子妃要是为了这件事前来,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我做的这些抵不上我哥和爹做的一分一毫。”
“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那样我或许也能救下一两个小姑娘,在郡守府也好,至少能活着。”
双眼苍凉,想了想又接着吃,细嚼慢咽。
苏澄衣沉默,事情已经发生,这里没有人具备时光倒流的能力,也没有从过去穿过来的人,拯救一切于水火当中。
“在付家那个大染缸长大,没有成为其中一员已经十分难得了。”
这话不是安慰,付家一家子豺狼虎豹,付黎为了更好地拿捏这个妹妹,多年来几乎寸步不离地保护和监视。
付晓没有害人已经难得。
付晓苍凉一笑,“谢谢太子妃。”
“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太子妃就走吧,与我这样的人待久了,会惹人非议的。”
“太子妃要走的路还很长。”
苏澄衣盖住餐盒,蹲在她面前,踌躇许久,“要是人真的有下辈子,希望你生在一个幸福的家里。”
付晓一瞬动容,“好,那我也祝太子妃快乐、平安,一切顺遂。”
走出牢狱时,天下起小雨,不大,带着微微凉意。
避无所避,提起裙摆防止沾湿,没有遮挡,就要走进雨幕当中。
这点雨,淋一些又何妨。
右手手肘被人掣住,引得回眸,看清来人,“你怎么在这儿?”
裴钰做出吞咽的动作,准备措辞,想来想去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我想今天你回来,就在宫里等着。”
“去吃晚饭的功夫,听手下的人说你进宫了。”
“我就猜到你会来这儿。”明日处斩。
说话间伞移到自己头正上方,挡住半边落下的雨,“身子刚好,小心严重了,程颂又该嘟囔了。”
苏澄衣没动,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裴钰也回以目光,触到对方眼底的想法,同时笑开。
难得,裴钰摸清了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对付晓是什么样的心境,前来接自己。
付晓,就是另一种处境的自己。
要不然啊,自己可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