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如石头砸进平静无波的水面。
顷刻,林昭清情绪崩盘,眼神变得祈求,“在哪?”
苏澄衣把自己调查到的信息重述一遍,“不能算尸骨,只剩下一颗头颅,还有一些遗物。”
当初皇上让把舅父处死后,命人把尸骨带到荒郊野岭。
而自己则是大费周章地前往,目睹野狗蚕食,什么都没剩下,却留下了那颗头颅。
等待着他一点点沦为骷髅。
自己这次找到,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在舅父麾下提拔成长的士兵,那日主动找上门来。
舅父被处斩那年,自己也被强制离开军队,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其中就包括舅父的东西。
荒郊野岭剩下的尸体残渣,也是他一点点凑到一块,埋了起来,找到头颅的那天,一同埋了。
说舅父对他有救命之恩,短短的一上午,苏澄衣在一个旁人的口中听完了舅父的一生与爱。
还有战功赫赫,和北疆的严寒和残酷。
他说自己快死了,总觉得这些东西不应该和自己一样成为一抔黄土,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找上门来。
还说观察了她一段时间,才下了决定。
知道一切的那一天,苏澄衣有了拉拢皇后的念头,她根本目的是要毁掉皇上,也可以有别的法子。
“您也知道,当初那件事过后,又有几个人手中会有舅父的东西呢?”当时风声鹤唳,反驳者皆入牢狱,有关者被打压。
“而且,您可以先看看。”
见她接过手里的包袱,“也先别让殿下走了,他在这儿,您也有让那些婢女们离开的由头。”
重新关好房门。
林昭清默不作声,手指僵硬,不知道是怎么解开包袱的。
包在外面的布料轻飘飘落在桌子上,露出内里破旧的麻布,三人的视线集中在一处。
距离不远,所以苏澄衣十分清晰看到林昭清眼底的雾气。
这块布自己再熟悉不过了,是那年他第一次上战场,家里拦着自己不让自己去看。
家里像样的东西又都有管制,自己在衣柜里翻来覆去找到一块自己之前出门在一位老娘手里买下的布块。
和自己从小戴大的玉佩,偷溜出去给了他,嘱托他好好保管哦。
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就落下,打开包裹,玉佩还在,红色的绳子上似有点点血迹,视线模糊却看不清。
包袱里的东西完整出现在视线,刺眼的一抹红。
林昭清带着答案不确定地伸出手,指尖微颤。
是卷轴的形式,一端随着动作缓缓推开,金线绣出两个熟悉的名字,后面的是真挚却又重复的成婚誓词。
卷轴上需要留下手印的地方,已经存在一方。
林昭清擦干脸上的泪水,拿出印泥,鲜红的印子摁压在另一方,此婚书已成。
可却是在时隔多年后,在一方已经成为皇后,另一方已经成为黄土的时候。
林昭清目光缱绻,带着那抹熟悉的温柔,上一次出现是自己穿上那身衣服的时候。
“我就说,他会如他的话一样,来娶我的。”巨大的悲痛和喜悦同时敲打着林昭清的心脏,难以平复。
苏澄衣盯着那个婚书的名字,在心里默念,舅父您该反叛的。
这个皇上,也并没有把天下治理得多好,边疆比多年前还要混乱,已经死了好几个骁勇善战的将军。
云家和戚家已只剩下两个孩子。
您想娶的人,现在过得也并不好,现在的皇上不是一个能让人称赞的皇上。
“皇上驾到。”
神色突转,刺耳尖锐的公公声让三人神色一紧,与裴钰相视,两人的计划迅速成型。
皇上前脚踏进寝宫,后脚一个杯子就砸了出来,破门而出。
“亏得你为太子殿下,让自己的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抚墨郡那无比荒凉的地方久久不回来。”
屋子里又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被训斥的裴钰低着头,眼眶半红,“皇后娘娘,承认我保护不力,但您也不能要把她留在皇宫养病数月。”
“她伤成那样,儿臣既是太子,也是她的夫君,怎么可能不心疼。”
看向苏澄衣,一脸焦急,抬手要拦皇后,又想要去安慰裴钰,却被皇后拦着,走不动。
“皇后这是怎么了,如此动怒。”皇上施施然让身边的人退下,眼神询问在场几人。
皇后先声夺人,“皇上不妨问问太子,太子妃好好的游玩就带了伤回来。”
“他这个夫君怎么做的。”气的胸脯起伏,看向苏澄衣时又默默抹泪,“疼坏了吧。”又凶狠的看着裴钰。
誓要皇上给出一个说法,皇上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苏澄衣满脸歉意解释道:“不怪太子,是我在抚墨郡贪玩,那日太子带着手下行动,我没听劝,在街上玩。”
“就被付府的一位带走,受了一点伤,不碍大事。”
“这不太子近日一直在皇宫,我也许久未见皇后娘娘,就想着进宫来看看,谁成想撞到一块了。”
“皇后娘娘就要看我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