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自我喃喃道:“你不会知道的。”
不会知道在自己面前每每要杀掉一个人,那位天子就会掐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看着剑落在那人身上,然后流出鲜红的血。
从为了让自己不逃跑,再到不绝食,再到不意图杀死肚子里的皇子。
死在自己眼前的人,越来越多。
自己是什么时候不再反抗的呢?
细细回想,是在一个和往常一样再普通不过的日子,自己的少年被处斩的消息传到自己耳朵里,从那一刻,昭清就死了,林昭清死在了自己的少年被处死的那天。
皇后像是在自问自答,“你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在我得知他死的那天,我突然就意识到,我也可以让天子痛苦。”
“有什么比自己唯一能成材的嫡长子然后再死去更痛苦的呢。”
起初林昭清只是心中有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这个念头真正确定的呢?
是在怀着裴钰七个月的时候,自己得知了爹去世的消息,跪在养心殿门前长跪不起,那是自己第一次求天子。
求让她回去看一眼爹,第一次真诚的告诉他,自己不会跑了,就让自己回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却被天子拒绝了,说身子笨重。
那一天,林昭清甚至也有想随爹一起去的想法,想了想不能独留娘一个人。
可在生下裴钰的三天后,自己就得知了娘因为思念爹,忧思过度,也去世了。
这一次,只留下自己了。
拖着虚弱的身子跪在养心殿门前,求天子,自己最后的亲人,娘也去世了,就让自己回去看一眼。
现在小皇子也在皇宫,自己真的不会跑了,求他,明明是炎炎夏日,林昭清却只觉的寒冷。
没等到回应就晕了过去,等到自己再醒来的时候,被告知皇上以刚生下小皇子,身子虚弱为由拒绝了。
只一瞬,浑身血液倒流,心如同铁石寒冷。
于是,所有的一切寒冷和痛苦都被加倍放在了裴钰身上。
直到裴钰被立为太子之后,皇上才撤掉了暗中盯着林昭清的人。
皇上当然也知道其中的一部分事情,但裴钰被折腾来折腾去一直没有什么大碍,就没有深究。
苏澄衣看着皇后娘娘眼底清清楚楚暴露在自己眼前的脆弱和破碎,握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紧。
自己当然知道舅父的死是皇上害怕才导致的。
正要开口又听到皇后说:“澄衣,你不知道,得到你娘死去的消息时,我的最后一丝寄托没有了,有关他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模糊。”
说着双手掩面,心底的痛苦就像是海上的浪花一次又一次拍打着脆弱的承受力。
“可当我看着你一点点长大,越来越像他的时候,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我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尤其是刚才镇静,用平稳的声音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林昭清仿佛又看到了那位少年的将军,运筹帷幄。
击垮林昭清心底防线的,也正是那一幕。
林昭清深深地埋下头,扯着嘴角,缓和情绪。
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不少,再抬眼眼底充斥着滔天的恨意,“所以我就是要让裴钰死,我要让皇上看着自己的长子在成大器之后死去。”
“他再也不会培养出和裴钰一样的子嗣了。”
“裴睿和比起裴钰,差太多了。”即便是自己故意贬低裴钰,但也能看到裴钰越来越深藏的成长。
裴钰比自己预想当中的成长,还要快更多。
语罢,深深地阖上双眼。
苏澄衣握在茶杯上的手竭力后又缓缓放松,目光移到狼狈的皇后身上,面前的女子不再像是自己平常见到的那般温婉,发丝凌乱,眼角还有尚未完全干掉的泪痕。
声音放柔,“我没有经历你经历的事情,并不能劝你怎么样,你做的对与错,我也没有资格去评价。”
“你要报复皇上,利用裴钰也是你的选择。”
“但现在我的身份,是太子妃,是裴钰的夫人,裴钰现在躺在床上昏睡不醒,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要做的是救他。”
“是救我的夫君。”
“我知道我舅父真正死去的原因,但我做不了什么,我不能跑到皇上面前替他申冤,因为这个冤就来自他。”
真正的申冤无门。
说着站起身走到皇后面前,“能拥有给予你一些希望的样貌,让你时常思念他,我很荣幸。”
“但皇后娘娘,我需要救裴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夫君死去。”声音里带上一丝颤抖。
这时,宫里的晨钟响起。
一声声敲在人心上,苏澄衣放在皇后娘娘胳膊上的双手也缓缓落下,像是知道了皇后的答案,转身欲要离开。
一夜疲惫,让人浑身无力、
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半个月后,城郊的御射场会有一场射箭和马术比赛,我会去,为了安全,会穿软甲。”
“应该是与舅父最像的一次,可以去看看。”
苏澄衣快走到门口处时,“等一等。”,身后的声音拦住苏澄衣的脚步,“我会去的。”声音虚弱无力。
“明日他的一部分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