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红泪眼朦胧地把头抬起来,两只眼睛肿的像一对核桃。
她的脸上是纵横的泪流,浑身上下笼罩着消沉的哀恸,与往日和郑小五拌嘴吵架的样子判若两人。
郑小五还从未亲历过亲人的亡故,他不懂那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可当看到这样的王小红,他的心里也泛起酸涩的感觉。
“王小红,你别伤心,我以后再也不笑你胖了。”郑小五决定以后对她好一点。
王小红张大了嘴巴,露出几颗稚嫩的乳牙,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她没有爸爸了,那个把她挂在嘴边炫耀的男人,把她宠成公主、喂成小猪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厨房的角落里,两个小小的身影蹲坐在一起,男孩的小手无措地拍打着女孩的肩膀,学着妈妈的样子安慰着她。
按照习俗,王大栓的遗体要在家里停上三天三夜,最后经过神婆的超度,再葬入北面的坟场。
忙活到中午,灵堂已经设置完毕,村民们在王家的院子里简单吃口东西,准备下午的集体吊唁。
王铎和村长等人坐在一桌,他撂下筷子,端起茶杯。
“感谢各位父老乡亲今天能来帮忙送我父亲最后一程,接下来事务繁多,我不便饮酒,就用这杯茶水代替吧,我敬大家。”
大伙儿纷纷表示不必多礼。
“阿铎,你父亲生前就是个热心肠,从来就没因为我们穷瞧不起我们,这么年轻就去了实在是可惜。”
“大概是上天不忍心老王在人间遭罪,早早地让他驾鹤登仙去了。”
村民们感人肺腑的安慰让王铎再次红了眼眶,他咽下杯中的茶水,只觉得苦涩。
就在大家沉浸在低迷哀伤的气氛中时,屋里窜出来一个人。
“王铎!你今天必须给我解释解释,爸这张遗嘱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大栓的小儿子王钢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将一张纸拍在王铎面前的餐桌上。
王铎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凝视着王钢。
“二弟,爸的尸骨未寒,你就要急着分家产了吗?”
王钢一脚踩上旁边的空凳子,手肘撑在膝盖上,活脱脱一副地痞流氓的架势。
“你少给我扯这些王八犊子,要不是秀娥提醒我多看一眼,我差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你给忽悠了!”
王钢怒指着桌上的遗嘱,“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爸的所有遗产都被指定给了你?”
“你成天在镇上不着家,家里两个老的哪个不是指着我照顾?现在爸走了,你倒回来坐享其成了?你说,是不是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只把我一个人当傻子忽悠!”
村民们被眼前的场面惊到了,相互窃窃私语。
王铎和王钢同为王大栓的儿子,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
王铎在镇上大把大把的挣钱,王钢却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流氓,除了一年到头跟着王大栓种点地,就只会打牌喝酒,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都是王大栓的儿子,应该不会极端到一分都不给王钢剩下吧?
“钢子,你别着急,这遗嘱上是不是没写清楚?”有人问道。
“我怎么可能不急!”王钢咆哮。
“当初我结婚的时候,我爸就跟我哭穷,连个三大件都舍不得给我买,可是回手就给他买了辆自行车!”
王钢指着王铎怒吼,“凭啥好事都是他的?”
郑老头听了王钢的话,压低声音跟郑老二说:“这事你王叔办的确实不妥。”
“钢子这小子贪玩,永远攒不下钱,就算看在秀娥和孩子的份上,也不能一分都不给他。”
郑老二还没说话,王丽霞破天荒地赞同了一把郑老头。
“就是的,不求一碗水端平,做父母的也该分得清轻重缓急。王铎自己的存款估计都比王大栓的多,要是我,我肯定都给钢子。帮他一把,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郑老头扫了拿腔作调的王丽霞一眼,没搭理她。
王丽霞这是趁机提醒郑老头呢,郑老大马上就要升官,郑老头应该多帮衬帮衬她们老二家,别被郑老大比下去。
郑老头在这方面一直都有自己的计较,还轮不到王丽霞指手画脚。
郑老二斜了王丽霞一眼,目光中是警告的意味。
王钢还在不依不饶地骂着,村民们都面露不悦。
王大栓刚刚病亡,灵堂才架起来,他的儿子就在这里为了遗产大吵大嚷,实在是大逆不道。
“行了,嚷嚷什么!”村长看不下去了,喝止了王钢。
“你爸的遗嘱有什么问题那都是你们哥俩关起门来的事,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把你爸好好送走,你这样在他的灵前叫嚣,是故意想让他不得安息吗?”
王钢却是个混不吝,抄起一根筷子重重插进桌面,怒目圆睁。
“我不管!今天不说,难道等到老头入土了再说?我今天就要问问王铎,问问老头的魂儿,这份遗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非要一个交代,是吗?”王铎缓慢地问道。
王钢昂起下巴,“对!”
“好,”王铎站起身,直视王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