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瞪得像铜铃,身体精神瞬间紧绷,吃惊到甚至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叶凌夕猛地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
“别动。”
钟离烁紧紧把住了女孩儿的肩膀,毕竟她的身上还扎着银针,万一不小心扎得更深了可怎么办?
叶凌夕看着面前人许久,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大……”
“我在,小郡主。”
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个男人,叶凌夕心中的委屈一下就涌了上来,瞬间双眸中就充满了泪水,可最终也没有流下来,而是被她硬生生地瘪了回去:
“真是……不巧呢,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大冢宰。”
钟离烁微微蹙眉,以前只觉得她是个心直口快地,现在却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如此倔强而口是心非的时候。
“都还未出月子,怎么能来参加蛊王争霸?可是身子不想要了?”
钟离烁扶着她坐了起来,而当女孩儿温热的身体从自己腿上离开之后,他猛然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大冢宰怎么会在此处?我还从未发现原来大冢宰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叶凌夕语气有些冰冷,完全不像平日在相府因为要早起而赖床的小丫头,倒是真有了几分可以独当一面的公主做派。
“思念小郡主,故而来此,哪里是什么爱凑热闹?”
只不过,钟离烁是个喜欢打直球的人,直勾勾迎上叶凌夕突然闪躲的双眸,他面容上不再有笑意,而是一脸认真。
脸上旋即划出一抹绯红,叶凌夕哪里能想到他的直球会这么稳准狠?
撇过头,她低眉看着像是被自己扎成了仙人掌一样的腕子,准备将银针拔下来。
“且慢,我已经让暖冬去找大夫了,这些都是穴位,莫要出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啊……”
叶凌夕嘟嘟囔囔,似乎是对钟离烁不告而别的愤怒,她本来九十九斤的反骨现在变成了一百斤:
“虚情假意。”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钟离烁微微扬起头,他看着女孩儿明显瘦了些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在相府,她的脸更圆润些。
可燕敕本就是她的家,怎地过得还不如相府?
看着女孩儿完全不听话,还在往外拔着手上的银针,钟离烁将她的两只手攥在了一起:
“小郡主可还过得好?”
叶凌夕一愣,她先是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瞬间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
但也不是说她有多委屈,而是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她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为了成为燕敕女皇,她未出月而修行,所有人都只问她学得好不好,却从来没有人问她过得怎么样。
而叶凌夕也清楚——
她过得糟透了。
丈夫带着女儿跑了,自己起早贪黑学习蛊术,甚至为了赢得比赛而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路而来的叶凌夕甚至渐渐的,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她抬手要抹掉眼泪,可钟离烁先一步在她的眼角落下了一个吻:
“可是我惹小郡主不高兴了?”
“……”
“在相府都不曾哭过,在段家受尽委屈也没有流泪,怎地现在委屈成这样了?”
抿着唇,叶凌夕撇过头,还是嘴硬:
“针扎疼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会没事儿的。”
钟离烁抚了抚叶凌夕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揽在了肩头。
在这一瞬间,叶凌夕甚至感觉自己好像还是幸福的,或者说,就在她闭上眼睛想要留住这片刻欢愉时,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对了,卿卿呢?”
“……”
一听这个问题,钟离烁似乎也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他从轿撵中伸出手,百骑司的人连忙将卿卿递了进去。
叶凌夕看着女儿的睡颜,耳旁响起钟离烁浑厚的声音:
“卿卿身上的娇憨劲儿倒是和小郡主很像。”
“谁?我?“
叶凌夕一脸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后连连摇头:
“哪儿像了,我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钟离烁看着叶凌夕将女儿抱在怀中,时不时戳戳她的小脸蛋儿,眼眸中碧波流转——
可能叶凌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女儿茶饭不思而坐在书房中,看着卿卿的面容描摹着叶凌夕的模样吧!
很快,轿子就到了客栈下,百骑司倒是没有急着去叫他们的主子,而是都在外面候着,因为他们知道,去了客栈之后可能主子和夫人就不能再这样并头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