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广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自己上了楼去。
王广刚一上楼,周钰就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
等陆清墨在附近的一个废谷仓里找回周钰时,她手里已经捧了半篓子糟糠陈谷。
陆清墨看着她,她仍兀自在地上一粒粒捡着地上的小小粟米。
陆清墨眼眶泛红,不觉间模糊了双眼。
他一把拉起了周钰,发现周钰眼中也满含泪水,她一下子挣脱了陆清墨的手,几近咆哮道:“你拉我做什么?!”
陆清墨道:“别捡了,我这还有点干粮,加上放在马袋里的,应该够那老伯吃半个月了……”
“可是还有别人啊……”
“阿雪,如今乱世,你我把干粮送给毫不相干的人,我们尚且难行远路,他们就算有几天的嚼谷又能如何呢!不若送他们点干粮,催他们赶紧投奔他乡,虽然老弱但是能走就有活路啊……”
陆清墨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也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空谈,城中留下的人大多都是宋伯那样的羸弱至极的人,恐怕连城都走不出,何况远奔他乡。
恐怕他们都是想落叶归根,干脆点死在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吧。
两人沉默间,谷仓外一阵响动。
周钰抽刀在手,陆清墨也随手抄起一根木棒,来人听到仓内有响动,试探性的低声叫道:“陆公子?”
陆清墨丢了木棒,对周钰道:“没事了,是王道长。”
王广听是他们两人,便抬步进了谷仓。
一间周钰手里半篓陈谷,就知道他们俩是来做什么的了。
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唉,”王广叹气道,“我知道你们出于善良,贫道出家人本应做这些,可是还不如两位初出世事的小友,实在是惭愧,二位请回吧,明日一早我带城中老弱走,附近有一座关帝庙,还算大庙,我且先送他们去那修养一段时间吧……”
周钰闻言猛然抬头,放下竹篓跪下就是一拜,王广连忙把她搀了起来,后退一步也是一躬。
陆清墨默然。
片刻,三人回了鼓楼。
王广径自上楼,陆清墨坐到一旁,自言自语道:“奔波几天,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
周钰没说什么,缩在墙角,默默地擦着刀。
月光映照之下,那泛着冷冷寒光的长刀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杀气。
周钰见陆清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刀,便收入鞘中,伸手递给了他。
陆清墨没反应过来,见周钰又往前递了递,这才伸手接过。
抽刀出鞘,这才发现那刀刃上有许多小缺口,刀背上也尽是刀砍斧斫之痕。
周钰靠着墙,脑袋枕着手,望天道:“这把刀我用了四五个月,算是把真正的宝刀了,以往买来的宝刀大多只能用三个月,不是打斗中崩了刃,就是砍人时卷了口,只有这把用得趁手些。”
说着,一仰头道:“刀上好像还有铭文,不过我不认得篆书,你看看吧。”
陆清墨找了半天,才在刀颚那里找到了两个极浅的刀铭。
“山灵。”
陆清墨辨认许久,缓缓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古人云山中有灵,海中有精,打这把刀的应也是个极有抱负的人了。”
周钰没说什么,只是那样靠着,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陆清墨呆呆地看了她片刻,嘴角忽而挑了挑,微不可查地浅浅一笑,起身下了楼。
婉转悠扬的笛声传遍了这座空寂的城。
次日清晨,陆清墨端着一盆吃的回来了。
为什么说是吃的呢。
因为它看起来只能说是吃的,算不上任何叫的出名字的食物。
夹生的糠饭,炖得烂透了的野菜,四五条黢黑的干肉,烩出来一盆不知所谓的吃食。
周钰眯缝着眼睛,怀里抱着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角落里。
王广这时正拎着水桶正往缸里倒水,见陆清墨回来,打了个招呼,放下手里的木桶,走来想接他手里的饭盆,陆清墨一缩手,嘿嘿一笑,绕了个圈把盆送到了周钰面前。
“小美人,吃点吧,这都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周钰没说什么,伸手抓了一把捧在手心吃了起来。
陆清墨心里疼了一下。
他把饭盆放在一边,招呼老道过来吃饭。
王广洗了洗手,走到近前抱拳行礼:“慈悲慈悲,多谢多谢。”
陆清墨忽然抬头道:“道长,你猜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王广眼睛一亮,道:“来来来来来,就知道你有好酒!快拿来快拿来!”
陆清墨哈哈一笑:“可惜找遍全城也只有这多半壶浊酒了,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王广一摆手,道:“没事没事,两天没酒喝,现在不管什么,只要有就是好的!”
陆清墨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水袋,递给了王广,转而继续闷头吃起饭来。
不多时,三人就把这一大盆饭吃了个干净,连糠带饭带烂菜干肉,没余下一点。
三人酒足饭饱,王广叹了口气,道:“贫道本来准备北上源州,这城中的人走的也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