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不散,收剑观天明。
陆清墨掸了掸她衣袖肩上的灰尘,嘿嘿一笑:“不愧是你啊。”
言罢,他幡然醒悟般地快步走到张丰家中,嘱咐了一番,就见张丰连连点头称是,很快就喊来了一众村民,他们迅速将那几个还在苟延残喘的山匪给变成了尸体,然后把尸体们给抬走了。
周钰走到坐骑边上,解下水壶,牵着马走到一片树荫下,一边喝水一边看村民们忙弄着掩埋那些尸首。
陆清墨这时端着一盘饭走到周钰身边,递给她道:“吃点吧,别饿坏了。”
周钰摇了摇头道:“这饭不能吃了。”
陆清墨不解。
周钰喝了口水:“咱俩一会儿去井里打点水,然后连夜赶路,争取到下一个镇子,这里待不了了。”
周钰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浅浅笑了一下:“我露了刀,虽然是帮他们除了祸患,可是他们也会怕我们害他们,所以这饭里,可能早就被他们下了毒了。”
她望着远处村民,脸上没有一丝感情。
陆清墨呆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盘子。
“是啊……”
周钰将刀从腰间解下刀,抱在怀中,靠在树上,望着一树繁茂的枝叶:“你看这树,不管刀砍斧斫,只要没将它砍倒烧尽,它就还会继续生长。”
“可是人呢?刀砍会死,火烧会死,饿会死,渴也会死,哪怕只是被针扎了,也可能会得破伤风死掉,何况这乱世之中,想要存身,没点儿手段,怎么能活到现在呢。”
陆清墨骇然。
周钰冲他一笑:“陆公子可能不会懂,可是我们这些在江湖浪惯了的,什么就都见过了。”
陆清墨点点头,半晌无言。
眼见日头偏西,周钰站起身,拍了拍靠在树根上打瞌睡的陆浊:“诶,起来了,该赶路了。”
陆清墨猛然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手中握着那支笛子,惊恐地四下看了一圈,见是周钰,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周钰看他那样子好笑,便有心捉弄他一下,故作姿态的低声道:“你在林子里跟我说的那人好像追了上来,我刚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陆清墨眉头紧锁,手持竹笛,凑到周钰身边,低声对她道:“阿雪,我知道我刚才在做梦,可是我梦到的不是被人追杀,是被你给推倒在床……”
周钰:“……”
…………
“姓陆的!你有种给我站住!”
陆清墨哈哈大笑,回头望了一眼在遥遥落在后面的周钰,又打了两下马屁股:“追上我我就委身下嫁给你,追不上我可就不要你了!”
言罢,周钰勒住了马。
陆清墨:“……”
掌灯时分,英姿飒爽的周钰和顶着一个被打得青紫的眼睛的陆清墨来到了南阳地界。
前面是个小城,听说好像叫以水城。
城池不大,城墙也很低矮,恐怕连土匪都难以阻挡——只有两丈来高,还是夯土垒石的。
两人骑着马走到城门口,见了下马碑,这才不慌不忙的下马信步而行。
城门连个把守的卒子都没有,城门也大开着,不远处谯楼上灯光闪烁,除了那一点灯光,全城都好似无人一般漆黑寂静。
两人不由得犹豫起来。
陆清墨看着周钰,低声道:“这不正常。”
“废话真多。”周钰撇嘴道。
陆清墨搭讪不成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可怜兮兮的转过身去独自伤心起来。
周钰不很领情,此时已然缓缓抽出刀来,用马庞大的身躯挡住自己的右面,一步一步往城门处蹭。
她怕地上有陷坑。
陆清墨见她如此机警,心下不由得多了几分疑虑,于是将马牵了过去,给她护住左翼,自己却抽出笛子来走在她前面。
周钰皱着眉头低声喊他:“你不要命了?!万一那有什么陷阱……”
陆清墨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摇了摇头,道:“我身轻如燕,就算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