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这江北无名小镇倒微微凉了起来。
仿佛是还要继续在立夏的时候刮上几天北风。
虽说冷了些许,可也并非冷到了要穿棉袄纸衣的时候,瞧,那几个花子已经裹着破衣烂衫上街讨饭了。
少年少女素衣夜行,一路上十分引人注目。
只见那俊美少年一身淡蓝色的素面短衫,里面一件原色中衣,下身着一条白色宽裤,腰束绸带,一副富商公子哥儿的打扮,腰间插着一管挂着一堆吊饰的竹笛,手中还风骚地变着花样将一把折扇转得上下翻飞。
随行的少女仿佛是那少年的妹子——说是侍女就显得太不卑不亢了些,说是妻子却不见二人相携共步,说是姊姊……感觉还是小他几岁。
她一身素雅淡洁的短打,肤如脂玉,面如雕琢——始终与少年差着半步,且挎着把将近四尺长的刀,仿佛竖起来就有她人那么高了。
两人就这样闲庭信步,引得不少游客回首瞩目。
毕竟这样的一个无名小镇没有那么多外人往来,得见这样的俊男靓女可赶得上见一次得道神仙了!
二人走走停停,陆清墨指指点点,这是什么店铺有什么逸闻,那是什么客舍死过多少人……巴拉巴拉了一道,可算是蹭到了戏台。
戏已经开始唱了,但尚未到《多情累》的折子。
陆清墨拉着周钰,走到了戏场最前排。
“还得是小镇子好。”
周钰不解道:“为什么?小镇子什么都没有,连天下大事都听闻不到,想打架都没几个好手。”
陆清墨听到最后一句时起了身鸡皮疙瘩,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不懂,小镇子里没有那么多俗尘事儿,太太平平的,也省得费心,而且要说最好的,还是这戏台,小镇少文人,没几个卖力气的大老粗爱看这种轻飘飘的戏腔子,他们若是有钱,估计早就都拿去喝酒了,谁有那闲心往台子上扔。”
说着,他示意周钰看看周围,确实,四面八方都是长衫大氅,没几个短打的粗人。
他们两个属于另类,不用管。
“都以为天生我材必有用,可又有几人能做到千金散尽还复来呢……”
周钰闻言久久没有做声。
两人略显尴尬的坐在台前,心里装着不同的事儿。
陆清墨:我得想办法让这小美人从了我,虽然想法流氓但是我很有真心的,应该可以吧,想想办法……
周钰: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他出来看戏??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两人相视,都起了一身尴尬的鸡皮疙瘩。
幸亏。
“落幕重开——”
“戏子登台——”
“春江楼谨供请诸公上眼——”
寥落掌声。
「春寒料峭寒春雪,冰沉化水。」
「落长街,暗淡粉黛玉成灰,晗晗日光阙。」
「光风星月夜,冷风萧瑟吹。」
「青春几人不喜美,灯影照残杯。」
「……」
从来人们只看皎月与春江,所闻也都是“何处春江无月明”者。
而愁者,也只多“几曲秋江几曲泪”。
谁人看夏江与冬冰呢。
倒是有个长词叫“勿向夏虫语冰”。
小镇的江水,涛涛缓缓,慢得能将落叶滞住,在镇西乘着船睡上一觉,醒来还未走过镇东。
如此慢的水,是不适合行舟运漕的。
有如镇南的一条无名溪。
溪水很细,是灌溉不起几亩田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