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倒是长了几分本事。”
被摘下薄纱的叶轻鸿,第一次在顾云泽面前显露了真容。
顾云泽曾说,想做一个摘下叶轻鸿面纱的登徒子,如今再见,竟这般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他攥着手心里的薄纱,鼻尖有意无意的嗅到了一抹女子的幽香,一时间不禁有些红了脸。
“你继续说。”
顾云泽有些得意洋洋。
“白玉京的老观主,曾收了八位关门弟子。其中有两人,一人成了如今的观主,一人便嫁到了这蜀中唐家来。”
被摘下薄纱的叶轻鸿微微偏过头,注视着那盛开得极好的青莲,肤若凝脂的面庞上也升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
当真应了那句,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顾云泽自认是个极有定力的人,可此刻还是看得有些痴了。
“二人年轻时,曾是白玉京中人人看好的天作之合。却没人想到,不过是下了一趟山的孟姨,却撞上了唐中天这堵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
“后来呢?”
“后来啊,孟姨与唐中天成婚,嫁入了蜀中唐家,却被唐家人一致的排外,甚至当时的唐老家主,又强行给唐中天塞了一门婚事。”
“是唐炎的生母?”
“嗯。”
叶轻鸿淡淡点首,不知是不是在为孟姨感到惋惜。
“唐中天再娶后,虽竭力冷落那个他不喜欢的女子,可还是不可避免的和孟姨生了间隙。到了后来,如今的白玉京观主得知了孟姨在唐家过的不甚如意,更是亲自下山前来接孟姨回家。”
“还是没回去啊。”
“是啊,若是回去了,便没了如今的美人揽月,也不会有日后的唐中天亲手斩妻了。”
“这是为何?”
“世家大族与修行宗门,是不能走的太近的,因此孟姨嫁入唐家,才处处受到冷落,不然白玉京若和蜀中唐家交好,那大魏朝廷又如何容得下?但那唐炎生母是个善妒的性子,即便比孟姨晚入唐家的门,却极力想做唐家的女主人,将孟姨赶出唐府去。”
顾云泽微微颔首,静静听着这些老一辈的恩怨情仇,欣赏着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后来,唐炎生母勾结外人,做出了一系列嫁祸孟姨的事情,殊不知此举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正因为那些事,唐中天如今才只做了一个礼部尚书,虽为一品公卿,权势上却落了下乘。”
“所以唐中天斩妻,是为了唐家,还是为了孟姨呢?”
“男人的心思,大抵只能男人知道了。”
叶轻鸿颇有深意的说道,抬首望了眼盯着自己的顾云泽。
眉心一点朱砂痣,竟是极为上乘的观音像。
“那……白玉京的观主呢?”
“从未娶妻。”
叶轻鸿回道,在顾云泽灼热的目光下,不禁浮现出几分女子常有的娇羞。
哪有这般盯着人一动不动的?
叶轻鸿心想道,转身便欲离去,却不料顾云泽得寸进尺的拦在了她的身前,笑道。
“别走,我还没听够。”
“……”
叶轻鸿抬起头,齿如瓠犀,臻首娥眉。
扑通——
下一瞬,摘下女子薄纱的登徒子被打落了水,满身狼狈。
幽篁轩中。
程谦自知天资远远落后于顾云泽,便在顾云泽外出之际勤能补拙,于庭院中独自变幻着那学自姜怀之的春秋剑法。
见到顾云泽回来,程谦剑势一收,整个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是谁将你这徐公弟子打落了水?”
顾云泽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衫,虽不再是从前那身洗的发白的麻衣,却也精致奢华不到哪里去。
“你还是继续练剑吧。”
顾云泽抱着那柄唐家先祖所遗留的破刀,带着笑颜走进了房去。
“不说?”
程谦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雅致的厢房里,门窗闭合,顾云泽将破刀放置于一方书案之上,静静凝视。
与其说是凝视,不如是在自省。
人之初心,大不相同。
那顾云泽的初心是什么?
是走出山野,见一见千山万水?入一回江湖,做一回肆意侠客?
有人拿起剑柄,是缘于守护。有人寒窗苦读,是为了一展抱负。有人追逐名利,是因饱受屈辱。有人寄情山水,是因看尽世态炎凉。
人之初心,千奇百怪。
可顾云泽回望自己的短暂人生,却说不清自己的初心在何处。
哪怕是最初离开桑榆镇,也不过是因为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嘶吼着。
走出去,走出去!
后来他走了出去,遇见了一些人,碰见了一些事,从最初的看客,再到身处其中,不知不觉间,已算得上是声名鹊起。
可这个声名鹊起的小修士,仍然有些迷茫。
即便他已经负刀走过了这江湖的一角,却也在心中渴望着担负些什么。
像师兄那样,像师父那样。
似乎只有那样,顾云泽才担得起身上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