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
浓雾里,东方玥捂住口鼻,显然是认出了栖霞亭上那血影的身份。
一旁,唐炎脸色阴沉,体内磅礴气机滚滚而出,逼得那些浓雾无法靠近,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而在这浓雾之中,除却以唐炎东方玥为首的少数几位观海境的修士以外,其余洞明境修士,皆是逐渐陷入了一种行尸走肉的状态之中。
灰蒙蒙的雾气,从他们的窍孔里钻入,一点一点的剥夺着他们的生机。
“唐炎!”
东方玥终是有了怒气。
如若再这般放任不管,整个蜀州大半的年轻俊秀今夜都要命丧于此。
若只是死上一些小修士倒也罢了,只是他们身后还有各自的家族,宗门与势力。
即便蜀中唐家和东方家再强势,又怎能承担得起众怒?
何况,这血影分明是鬼莫愁中人,如今大魏,谁和鬼莫愁扯上关系,那便是殃及家族的重罪。
尤其是像蜀中唐家和东方家这种有着一品公卿的世家。
“知道了。”
唐炎声音略沉,不再朝那栖霞亭上望去,而是迅速的在浓雾之间晃动着身影,与另外几位观海境的修士合力将那些来自蜀州各地的年轻人们救出。
好在,那来自鬼莫愁的血影,明显不是针对这些蜀州本地的公子哥,所以唐炎几人的所作所为并未受到阻止。
栖霞亭上。
顾云泽双目紧闭,单手持刀,静静的听着风声。
他知道,眼前这来自鬼莫愁的余孽,显然是已布局许久,做了一回黄雀。
而这时。
顾云泽耳边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嘈杂声,以及粗暴的踹门声。
刹那间,顾云泽梦回十岁那年的桑榆镇。
镇子上唯一的客栈里,被饥饿所支配的镇民们如豺狼一般涌入,他们将桌子柜子掀翻,将坛子罐子打碎,将后厨库房翻了个底朝天。
客栈里,面色干黄的杜姨娘将顾云泽紧紧的抱在怀里,缩在柜台之后。
镇民们翻不到粮食,便拿起了后厨里的剔骨刀,恶狠狠的朝着杜姨娘砍来。
飞溅的鲜血,溅了顾云泽一眼。
顾云泽不可置信的望着倒在自己身前的杜姨娘,还来不及抹去脸上的鲜血,寒光便迎面而来。
那一刻。
十岁的孩子从尚且温存的尸体怀里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了那柄剔骨刀的刀刃。
滴答,滴答。
客栈里针落可闻,那是鲜血从顾云泽手心里滑落的声音。
但顾云泽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用阿爸曾经教过自己的擒拿之术,反手夺过了那柄带血的剔骨刀。
刀起,鲜血飞溅而出。
被夺了剔骨刀的镇民惊骇的望着自己被齐根斩断的手掌,连连后退。
不,不要。
那是比顾云泽要高了一大截的镇民在求饶。
但顾云泽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管往前步步紧逼,一刀又一刀,一人又一人,直到将整个客栈里的镇民屠戮干净,直到脸上的血污已经干涸到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最后,他跪在了杜姨娘的尸体之前,却发现杜姨娘的眼神望向了柜台底下。
他推开柜台,刨开地面,发现了一袋埋藏不久的粮食。
在这一刻,十岁的孩子不禁放声大哭,哭得那般撕心裂肺,那般无助。
“该醒了!”
一道悦耳的女声,打破了顾云泽深藏在最心底的梦魇。
顾云泽睁开双眸,双手握刀,刀气迸发的那一瞬间,竖劈而出。
那杀至顾云泽眼前的来自鬼莫愁的血影,以及这座宏伟的栖霞亭,皆是被这无所匹敌的刀气所割裂,化作两半。
“你……没入幻境!”
那被顾云泽一劈为二的血影,不可置信的看向顾云泽。
“也许吧。”
顾云泽略显疲惫的望着眼前逐渐消散的血影,在刚才那一刀过后,体内气机已经近乎匮乏。
“好,很好,我记住你了,徐公弟子!”
血影渐渐消散,化作了一场血雨,洒落在这被顾云泽一劈为二的栖霞亭上。
而这座临江而建的栖霞亭,再也支撑不住,在逐渐消散的浓雾里轰然倒塌,化作满地的尘灰。
尘灰之外,那刚刚出声的一袭红衣正透过面纱投来目光。
顾云泽抬头迎上,先是诧异,再是惊喜。
“叶轻鸿!”
顾云泽收刀入鞘,气机匮乏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另一头,红衣佳人微微颔首,也不复初见时那般冷若冰霜。
只是还没待顾云泽迎上前去再多问上几句,便突然瞥见余光里的唐炎一行人,忽然像是瞧见了瘟神那般,脸色骤变。
那儿,不知何时来了一对极为神似的父女。
其中这位女儿,便是蜀中唐家年轻一辈里最为出彩之人,唐揽月。
至于身旁那位中年人,便是如今的唐家家主,唐中天。
顾云泽初次见到这位蜀中唐家的家主,一时间心头上只能浮现出八个字来评价。
那便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