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啊,老孤婆!你想我了吗?"
金蟒声如洪钟目光如炬,饱含深情地对灵蛇说道。
"不想!"灵蛇的语气中满是冰冷。
"你想!你知道这一万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在鬼谷外守着,只等着见你一面救你出去,你是在里面睡美了吗?理都不理我一下,哪怕远远的让我看一眼也好啊!你也不愿意的吗?还是看上了那个豹子精?你就只喜欢那种四条腿跑的纤腰肥胸的傻大个子……"
金蟒忽然变成了多嘴的老头子,口若悬河地质问着灵蛇。
殷筝狠狠拨了一下琴弦,琴音振荡间,金蟒哑然噤口,瘫软了似的盘卧而下。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多说的,更不会应了我的想望……是你逼我的!"
殷筝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向了烨的眼睛。烨心头一紧,这眼神太熟悉了,在大监的屋里,在那昏暗的光线里,它曾钉在了她的心底。
烨那团屈的手指轻轻抠动着掌心里那些细小的纹路,她沉默了许久,蹙了蹙眉轻声问道:"你信它吗?"
殷筝低下了头,他看向琴弦轻轻抚弄了起来,许久,他说道:"金蟒它早就在我身边了,只是我一直厌弃它。它杀死了我的阿娘,你问我信不信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本想此生再无纠缠瓜葛,可是……这是你逼我的!"
烨看着殷筝,忽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自己也曾这样的挣扎纠结,那滋味她生生身受过了。
"殷筝,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讲。"烨说道。
殷筝抬起头来,轻声说道:"你说吧,我想听。"
"不要为那日的冒失而苦恼,兴许是我魅惑了你。生成这般美艳倾城勾魂窃心的样子,绝非我的本意。我又何曾没有苦恼过?抱歉的很!我……想你看彻这色相,看淡了这皮囊,不再纠结忧伤。我不想你整天牵心揪肺地想着我,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男子,我心里没有你的。抱歉!"
烨一字一顿地说着,真诚又坦荡。
殷筝怔住了,烨是温柔的,体贴的,这是他没有料到却久已渴盼的。他曾痴痴地盯着窗前的梅花幻想着,牵着她的手陪她长大,长到可以成婚的年纪,娶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他……这样的傻。
但他知道他没那个福份的,这样的梦幻无异于饮鸩止渴,让他越陷越深了。他觉得自己病了,可这病却是深重的,甜暖的。他不敢去触碰那层冰冷,就像不愿去回想阿娘长鞭的疼,他会窒息……会想到死。
他此刻被幻影里的幸福冲晕了脑子,以至于根本没有接收到烨远离与冰冷的信息。他只是懂了,烨不愿意让他昏了头去亲近她了,就当是她在关心自己吧!自己得感恩知趣感谢她。用什么去谢她呢?给她最想要的吧,反正自己可以无休止地想她……这是自己能拥有的惟一快乐了。
"烨妹妹,你放心吧!我再也不会碰你一下,哪怕一块衣角,一缕发……"殷筝站起来,跪伏在烨的面前大声说着,却忽然揪了心顿住了,烨的发丝摩挲他脸颊的感觉,打破了他稳定下来的言辞表达。他慌乱了一下急忙指天发誓道:"我殷筝对天发誓,今后若有冒犯,天……"
没等他说完,烨急忙捂了他的嘴,她猛地愣了一下,尴尬地抽回手来轻声说道:"你且停了这毒誓吧!万一哪天脑子发热又来了个浑的呢?果真要应了那报应吗?快,呸呸呸,快!我可不想背了这冤枉罪,欠了你这儿女债!"
殷筝僵立在了地上,轻轻吐了几口唾沫后,他坐回到了长琴旁,本想轻抚一曲,他却静默了。许久,他轻叹了一声。
"烨,允许我做你的哥哥吧?好吗?"殷筝平静地说道。
烨苦笑着摇了摇头。
"抱歉,我……只有一个哥哥。"
"哈哈哈,好吧!你走吧,干觯都快急疯了!"殷筝哀叹了一声。
"殷筝,你确定……你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我吗?你确定,你不是金蟒本尊吗?你总要跟它在一起的,因为你信它,超过我!"
烨悠然而语,垂下了双眸,她轻轻地走到了殷筝面前直看向了他的双眼。
"我也是一条蛇,但我庆幸自己曾被封印在谷底一万年,悟了,修了,也懂了,我真正自由了。我有了爱,这爱,你懂吗?"
烨缓缓起身,走出了门外……觯的确已焦心太久了。
殷筝沉默不语,隔着门扉他听到了烨说给他的另一句话:"还有,请你记住,你应该叫我一声'阿姐'!或者'姑母',也是对的。"
灵蛇挤开金蟒的缠绕,看着殷筝说道:"好样儿的!我喜欢,是我们塍蛇一族的好男儿。但……还不够好!所差得还真是有点儿远。"
灵蛇也随烨离开了,独独留下了殷筝和金蟒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宴席已近尾声,两个舞姬不知疲倦地舞动着腰肢,她们对自己的主人极尽忠诚,烨忽然想,若殷筝此时睡去了,她们会不会一直舞到明天去?这是个问题。
烨忽然有了兴致,想去见见春,这一日她放纵了自己的忧伤,独自踟蹰游离,现在她终于想看春的幸福和笑脸了。她发现自己真要果决起来,还是很有力气很畅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