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与春的婚礼是简素的,尽管殷筝极愿意为他铺排张罗,但衡只想像普通人家那样完成自己的大婚。
问名纳吉一应事项都简单地走了一个仪式,但婚礼很是热闹。衡将春从酒肆迎娶到新宅,合卺牢食过后,便是宴饮。亲朋不过自家几人,乡邻倒是来了不少。
大家欢欢喜喜,殷筝支应来的疱丁忙得不亦乐乎,当然,他的厨艺也出了彩。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即便在秦都,这样好的饭食还是让宾朋们惊喜不已。更出彩的还有殷筝的那两位贴身的舞姬,她们婀娜美艳舞技绝伦,让宾客们大饱了眼福。
酒过三巡后,殷筝径直走出来为大家抚琴助兴。所有人都陶醉了,包括酒肆对面饼铺里的胖大嫂和她那五岁的儿子,还有她家那只叫小黑的狗。
烨从没听过这样好的琴声,她捏着手里的酒杯,心弦也被勾紧了。殷筝的琴艺精湛的让人诧异,似在倾诉,又似在呼唤,烨不由地沉浸其中。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烨怔怔地等待着,等待着琴声再次响起,可琴声却戛然而止了。
意犹未尽的,不只是她。喧闹的宴席在琴声中安静了下来,直到琴声停了许久之后,人们才渐渐清醒过来。
胖大嫂泪流满面,平日里粗声大气的她,竟怯怯地看着殷筝,仿佛做着什么梦。她的男人死在了战场上,她独自撑着酥饼铺子已有好些年了,此刻她该是想到了自己的不幸和艰难了吧,或者还有她那不幸战死的夫君。她夹在一堆男人中间吃席,原本还大大咧咧热辣辣如火一样,可现在竟抱起儿子退了出去,满脸的泪水肆流无忌。
烨看着胖大嫂离开,轻轻举起酒杯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她偷偷看向不远处的觯,默然无语。殷筝轻轻地走到了烨的身边。
"你似乎……不大开心。一……秋,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殷筝瞥了一眼恢复喧闹的宾朋,轻声向烨问道。
"春的礼服真美……长得也美。"烨似乎在自言自语,并不回应殷筝的问话。殷筝转身正要再说些什么,烨却站了起来。
"你若是还没喝够这喜酒便继续着,我是真有些醉了。"烨说着,恭敬地向殷筝施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去,殷筝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一秋,有句俗话说,不听老人之言吃亏便在眼前……忧思伤身哪!"殷筝觉察到了二人间的尴尬却仍执拗地说道。
"姓殷的,你这样缠着我,很没男子气概的!"烨今日本就五味杂陈心中哀苦,不料殷筝在这宾朋满座之时仍纠缠她,不由的心下来气。
"烨妹妹!"殷筝的目光忽然严肃了起来,"想与筝亲近的女人是很多的,我不屑那般委琐轻薄,那日,只是头昏脑胀猪油蒙了心。你放心,我是绝不会再沾惹你一毫一发的。"
"好啊,姓殷的,行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谢谢你了,回席吃酒去吧,我吃好了……"烨懒懒地回了一声,急着想要抽身离开。
"姬烨,请叫我兄长,或者像喊干觯那样叫我一声'筝哥哥'吧!我想做鬼谷里你姬影阿兄那样的亲哥哥,可以吗?"殷筝上前一步拉住了烨的衣袖,贴着烨的耳朵轻声说道。
"……"
烨惊住了,终归……还是被殷筝查到了鬼谷……但这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些,快到让她手足无措。
"姓殷的,你不光轻浮,还真是蠢!这样的胡话,还是讲给那些想和你亲近的女子吧,她们容易让你占了偏宜去……你再这样胡编乱造粗野无耻,我可要下死手了!"
烨的脑子里刚转出了这样的说辞便径直脱口而出。不料殷筝苦笑一声,直勾勾地看向了她。
"既如此,便请烨妹妹恕筝哥哥我冒昧唐突了……"
话未说完,殷筝便紧紧抱起了烨,他旁若无人地在宴席的酒桌间游走,寻了几坛喜酒放在了烨的怀里,又向自己房间慢悠悠地走去了。
……
觯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提脚跟了上去。而烨呢?银牙紧咬怒目圆睁,却不敢把愤怒发散出去。今日宾朋满座,她不想搅了衡和春的喜宴,最重要的是人太多了,哭或闹只会让事情更糟糕。她已全然领教了殷筝的深不可测,甚至眼下这无力挣脱的搅扰,只怕在殷筝手中,只不过是一碟开胃小菜罢了。
烨乖乖地趴在殷筝的肩头,看向紧随而至的干觯,狠狠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眸从人群中划过,又向干觯丢了个眼色轻声说道:"吃酒去!"
觯呆立原地,焦急万分。
烨似乎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不,那呼吸声是殷筝的,伴随而至的是殷筝滚烫的脸颊与脖子上的热气。烨的脸终究还是红了,这样贴着他已经是第二次了,只是……这次,可是她自己招惹他的。烨的小步摇划动着殷筝的耳根,她瞥见了他颤动的喉结,即便他极力平静着。
殷筝踏步进入屋里的那一刻,烨全身冰凉了。黄金蟒正盘踞在堂下,眼中是白亮的金光。它很可怕……相较之下,灵蛇可是温良多了。
烨急忙回头看向觯,双眉紧蹙用力摇头,示意干觯万不可冲动。随后她轻笑了起来,又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一直盯着觯的眼睛,直到他坐到了梅树下。
殷筝走到床边,抽了一条棉被铺在炉火旁,便将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