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极慢,整整三天,这一大家子谨小慎微时时吊着小心,他们期待着鬼谷的消息,也防备着一切可能的祸事。
觯竟日日在他房内拨琴焚香,他开了轩窗,直对着庭院小道的尽头,可什么都没有来……他倾听着主街的马蹄声,听着门外的动静,思忖着殷筝的心思以及他可能会有的说辞。即便是这几日夜里,觯躺在床上,那扇窗也是打开的。白虎没有来,巫祖没有消息……如果,来的真是一场大难,他必须独臂把它撑起来了。
烨听着那琴声,心弦第一次被觯指尖的力道拨弄清亮了。那双手,连着他的心,连着他的剑锋他的沉思,他背上的坚韧仿佛是一座山峰厚重而坚挺。烨的心轻颤着,有些醉又有些疼,她跪坐在长琴前,双手轻抚在琴弦上,泪水噙在了眼眸里。她望着门外的梅树,望着那黑曲的枝干,沉默着,浅笑着。
衡走到了梅树下,听着琴声,看着枝桠上净白的雪,眉毛微微蹙了起来……琴声断了,院外有人叫门了。衡整了整衣衫,对烨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了门前。
烨走到屋门前,望向了觯的窗口。他还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睑,正拿着一卷书简安静地读着。
衡向门外深揖了一礼。一个衣饰华美高大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向衡回礼后,牵了他的手向内院儿走去了。
烨远远地见他们进了屋,便走进了厨房,曹文他们正围坐在一个小桌前。大监拿起了一坛酒,自顾自地灌了几口,他的身子竟在颤抖了。烨跑过去扶住了他,大监笑了几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和冬他们去觯的房间等着吧,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曹文看了看他们,招呼着众人都去觯的房间等着了。衡和来客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大家整了整衣裳各自坐好了。
"大家都在啊?殷筝有礼了!"那男子向众人揖了礼,径自坐了下来。
"家里来新人了啊?衡,我却不曾见过呢?你瞒着我呢?"殷筝笑道。
"他们是我的一对远房亲戚,父母亡故,我便把他们接到秦国了!"衡说着,对烨和觯说道:"这位是齐国使节,也是我在秦国唯一的好友。"
觯和烨齐齐地向殷筝行了一礼。
"事起紧急,我也不便与大家细讲些什么了。相识日久,已知肝胆一体!大事可成只在今日了!这请命书便是我们对万千死难布衣的死誓血盟!随我进宫诛杀嬴政!这昭告千古的义举,便是我们的使命!今日便是秦王的死期!"殷筝义正辞严,慷慨激昂。
众人没有言语,衡上前一步拉住了殷筝的手。
"筝,我尚有一事不明。此等大事绸缪日久,何至于如此仓促突兀?若是只我一人,便是为你赴难蹈死也甘之如饴!可冬他们生世可怜,我万不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衡说得坦诚也决绝。
"你多虑了!那嬴政百虑一失,百虑在前,一失在后。若他有个百失千失的,哪怕只有三失四失,我们的死士也早已撕烂了他!无奈他太狡诈,今日他这一失,可真是得来不易啊!我们已等待太久了,也绝不会再放过了。今日冠礼,宫内已备好了一切,只待利刃出鞘!隔墙尚有耳,此事万般凶险隐秘,不事先告知于人,也是必须的吧?"殷筝说道。
"那嫪毐,你可信他?"衡不得不直言相问了。
"信!"殷筝坚决地说道。
衡正欲回怼他,却瞥见院内跳入了十几个彪形大汉,他们都蒙盖着脸面凶神恶煞一般。
"你?!这是做什么?"衡不禁斥问起殷筝来。
殷筝看向了窗外,不禁皱紧了眉头:"他们,必是不敢再等了!衡,我没想到你竟也会腿软了……如此也好,相信我此事必成!快签了这请命书随我上阵!不然可真要血溅当场了!衡,你们不要犹豫了!即便是贼船,我不也跟你们是一样的吗?难道你们怀疑,我会舍了自己的性命去赴什么不归之骗局吗?"
衡看着觯和众人,又看向了窗外那些杀气腾腾的大汉们,悲从中来却又无计可施。
"签了吧!我若是有你们这样的身板儿,必会跟这位大哥一起干的!"觯发话了。衡跌靠在了一旁,大睁着一双充满疑问的眼睛,忧虑地看着觯。
"没什么可担心的!此事必成!"觯又补充了一句。冬和铁蛋儿见他发话了,便取出竹简,研好墨汁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曹文捧起书简,一字一行地看着那请命书,咬了咬牙后,一言不发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姓。
衡从曹文手中取过请命书,咬着唇轻笑一声,大笔一挥签了那盟约。
"那就马上出发吧!时不我待啦!"殷筝吹干了竹简上的名字,卷起书简便向门外走去。众人看向了觯,觯向大家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所有人都不可妄动!有我在呢!见机行事,切切保全自身!"
众人点了点头,坚定地随那殷筝离开了。他们前脚刚出门,觯便站了起来,他正要跟随而上,烨拉住了他。
"你等一下!"烨说着摸向了足环,"灵蛇,你现身吧!我需要你!"烨向灵蛇说话了。话音刚落,灵蛇倏地一下钻了出来。
"去吧,你一个人把事儿办好!不要让任何人动手!不能让我们中任何一个人被发现!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