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这么久,总算能回家。
县民们看他们累得慌,把板车腾空让他们坐,喊一个人拉他们回去。
长达一个多月的奔波劳累、绞尽脑汁让许澄宁疲惫极了,一坐上车,从脚底而起的痛楚酸麻瞬间传遍全身。
许澄宁把脚掰屈,脱下鞋,透过鞋底看见了自己破了洞的袜子。
啧,又废一双。
她好想念做鞋舒服的李茹啊。
她浑身疲累,便躺了下来,把斗笠盖在脸上,闭上眼昏天黑地地睡去。
李少威跟拉车的人沟通了几句,回头时许澄宁已经没了动静。
他轻轻掀开斗笠,见底下的女孩儿黑了一点,脸上脏兮兮的,嘴唇有点干,眼下有两片淡淡的青黑,心里不由觉得疼惜。
虽然她一如既往地有条有理、无懈可击,但李少威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急迫。
其实他很想跟她一起,在这里缓慢地度过一生,但也不想这么说出来,违背她的意愿。
且先这样吧,哪天如果她累了,他一定在她身后。
手上一重,刚刚没坐车的云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斗笠给按了下去。
“不可以看女孩子睡觉。”
李少威一顿,问道:“寿王世子对阿澄是什么意思?”
云九道:“你不能过问殿下的事。”
“但阿澄的事与我有关。”
“你们只是同窗,仅此而已,关系不大。我劝你,别掺和她和殿下的事,免得自讨苦吃。”
李少威没说话。他不怕自讨苦吃,心向明月,并非一定要守得云开不可。他来这里,只想离她近一点,帮她的忙,为她分忧,其他的,他不会强求。
世间几人能得明月?他近水楼台,已经足够幸运了。
一路无言,到了书院后,云九才把许澄宁叫醒。
许澄宁脚一触地就钻心的疼,把画的图纸交给李少威,笑道:“李大人,接下来麻烦你监工啦,我想睡几天觉。”
李少威笑着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知道怎么做。”
李少威一来,肩上的担子就能分出去一些了,不然她都不知道找谁分担。李少威是县令,名正言顺地有号召力,正好。
因此许澄宁终于不用时不时去监工了,踏踏实实待在书院整理图记,舆图又往北往西填补了一段,现在只剩下去往边关那一块了。
许澄宁看着舆图进入了沉思。
什么时候她能再去那儿?
可能得等李茹那儿有消息了,才能继续了。
她先把纸坊图纸画出来!
还有峿籽树,能种多少种多少。
歇息在家的日子,她闲来无事,翻起自己的书来,偶然找到了离京前邹元霸送的一本外邦文大书。
安丰国与安丰人。
这个国家其实是曾经北琬的一支西逃建成了国,与大魏并不接壤,因为大魏西边被北厥、西戎西陵以及无数的部落封住,因此与此国素无往来,两国之间的商贸,也是以西陵为中转达成的。
燕竹生那里有数卷安丰国史稿,写的是关于安丰国的历史,而这本书写的却是安丰国的风土人情。
这是一个极善经商的国度,民风安乐,矿产丰富,喜欢与贸易往来,且对大魏的丝绸瓷器玉器琉璃等物也十分喜爱,大魏同样对安丰的香料、金银器等物很是青睐。
倘若能在西边的诸国、诸部落里撕开一个口子,不知该有多好。
她痴痴地盯着舆图看,腿上突然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许澄宁低头一看,彤星正鼓着脸看自己。
她小手扬起几页纸。
“大字写完了,哥哥,馄饨馄饨!”
她整个人挂在许澄宁身上,许澄宁忙答应她:“好好好,这就去。”
她带彤星来到馄饨摊子,要了两碗。
“吃完记得要做什么吗?”
彤星歪头想了想:“给二哥带一碗!”
“嗯,真乖!”
现在宝平县陆陆续续多了点别的店铺,许澄宁觉得这些店有些奇怪,货源来得顺利过了头,看着倒像是跟秦弗安排的这几家店一样,有人在背后支持。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来一碗。”
下一刻,她跟前的位子就坐下了一人。
许澄宁看到来人,愕然失语。
谢容钰打量了她一下,道:“你长大了许多。”
许澄宁看他一眼,无声低头用筷子戳馄饨。
彤星边吃馄饨边好奇地看谢容钰。
“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许澄宁不回答他,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奉命捉拿罪官,顺路来看看你。”谢容钰温声道,“现在家里都肃清干净了,大家都很挂念你,都在准备你能回来的一天。”
他顿了顿,道:“之前,是谢家做得不对,我们念及数年养育之情,没把谢琼絮祖母作的恶算到她头上,对你不住,我代谢家对你说声抱歉。”
许澄宁没有说话,倔头倔脑地与他对视。
其实他们兄妹俩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同样高挺的鼻梁,只不过许澄宁鼻头偏秀气,谢容钰更英气,眉宇之间也都有谢允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