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要等多久?”她关心起了进展。
王希道:“不会太久。只要有金鱼符在手,我手下的兵马,崔念奴可以任意调遣。何况,她还扮做了我的模样。”
不会太久……
可这一等就过去了三天。
王希偷偷出来过几次,但也只敢在殿内找些必备之物拿进去,只怕突然有人闯进来看到,乱了全盘计划。
这一日深夜,耶律宁和孩子们都已沉沉睡去。
王希正在打盹儿,墙壁上咚咚咚响了三声。
来人是杨志。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道:“快走,进宫后再说。”
王希点头,把耶律宁叫醒了。
杨志抱着耶律谢,王希把另外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耶律宁拿了些水和食物,跟在后面出了暗室。
马车里气氛凝重,谁都没有说话。
耶律宁终于熬不住,问道:“事情怎么样了?小奴人呢?”
杨志舔了舔干涩的唇,眼睛往天上瞟了瞟。
王希担心他说出什么话,刺激到耶律宁,下意识咳嗽了一声。
杨志道:“去了就能见到她了。”
耶律宁心头一宽,鼻子酸楚至极,“那就好,那就好!”
不多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空气难闻的焦糊味,让人很是紧张。
耶律宁一出马车,看到黑压压的一群士兵,愣怔着半晌没有动作,王希安慰道:“放心吧!都是我们自己人。来人,先安顿好公主和孩子。”
几个女人应声而来,牵着耶律谢,抱着孩子,扶着耶律宁进了偏殿。
王希往士兵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只是过了第一道坎,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时刻。该如何应付,你们都清楚了吧?”
一位老将拍了拍胸脯道:“是!王大人放心交给我们吧!”
王希与他面对面而立,压低声音道:“寇如海,官家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你的家人也已经从开封到了幽州,这一次,只要咱们熬到援军到来,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寇如海大喜,“多谢官家成全!”
王希看向众将士,“还有你们,你们受的罪如何讨回来,就在接下来的一战!听明白了吗?
清点人马,各司其职,定要守住承天门,不得有误!”
士兵领命散去,王希看着耶律怀隐的尸体,叹道:“各为其主,这都是命!将他的头割下来挂在城门上。
昭告所有人,耶律怀隐夜闯皇宫,残杀皇室之人,我王希作为守将,号令斡鲁朵集结兵马,听候差遣!”
他一步步走向皇宫正殿,焦黑的牌匾落在地上,只有紫阳二字的上半部分隐约能够辨认得出来。
杨志压着一股子怒火,“王大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希一甩袍角,脸色暗沉道:“发生什么都不意外,进去吧!”
即便如此,他看到崔念奴的那一刻,还是被吓得瞠目结舌。
大宋排名第二的花月楼头牌,如今靠在墙角,奄奄一息。
她裹着一条薄被,露出的脚上一片漆黑,皮肤和烧焦的衣物黏在一起,猩红的血肉触目惊心。
她的头发都烧光了,一只眼睛空洞洞的。
王希攥着拳头,指甲抠进了手心里,任凭他怎么强撑,眼前都朦胧一片,看不清事物。
杨志咬牙道:“萧塔不烟不肯就范,点燃了这里。崔姑娘先冲进来的,我们灭火进来后,已经太迟了。”
“王……希……”崔念奴虚弱地开口,痛苦地皱了皱眉头。
可是她的眉毛已经没了,如花似玉的脸庞,现在如同一个扭曲的独眼怪物。
王希走上前去,想安慰她,却不知该拍一拍哪里。
“王希,我的任务完成了,我没有辜负他。你记得告诉他,我崔念奴对不起任何一个为我动过心的男人,可唯独没有对不起他。”
崔念奴睁开一只眼睛,说完这些话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笑了笑,疼得嘶嘶地倒吸冷气。
王希吃惊地望着她,“小奴,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番话!我收回,我收回了!”
“不必了,我这样的人该死了!”崔念奴机械地扭了扭脖子,肩颈的皮肉脆生生地裂开一道口子,鲜血直冒。
王希不忍看下去,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杨志猛地一锤桌面,烧焦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扬起一阵呛人的烟尘。
王希掀起袍子,为崔念奴挡住了。
懊悔地道:“左大人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你知道吗?是我,是我多嘴多舍……我不该……”
“王希!”崔念奴没时间了,她张大嘴巴,像条干涸的鱼一样,贪婪地吸了几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我死了,隐凤还在。
我的人已经混入军中,她们会传出辽军的消息,你……你要相信她们。”
王希慌乱地点头,“你别说话了,我找大夫,找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
崔念奴吐出一口鲜血。
眼神开始涣散,“把我烧了吧,烧了干净……告诉他,一定要告诉他,我做到了。”
王希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