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殿内熏香袅袅。
朱琏垂眸坐在明窗下,满脸疑惑。
赵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脸上没有半分的忧伤和埋怨。
反而啜着茶,和赵谌在她面前谈笑风生。
她也让人打听过,重回朝堂的赵楷,比以往更加深沉,百官们为洞庭那些俘虏的处决意见吵翻了天。
他就静静地看着,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朱琏极不放心,半路拦下太医,叮嘱他们一定要细细诊脉。
可后来一问,太医们也啧啧称奇,赵官家好得很,几天养下来,反而面色红润了些。
朱琏百思不得其解。
偷偷去过延福宫,让张天师解惑。
张继先半阖的眼睛猛地张开,转而轻叹道:“娘娘的荣华尊位都系在官家一人身上,官家的命运与娘娘捆在一处了啊!”
朱琏虔诚地施礼,“的确如此,可本宫不解的是,官家到底怎么了?
父皇惨死,爱妃皇子失踪,最亲近的下人也离他而去,他可以崩溃,可以发疯,甚至可以胡作非为……
为什么,他只是昏睡几日,再醒来,就好像把这些全忘记了一样?
天师,本宫实在是担心的很。”
张继先早已窥得朱琏的命运。
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跟他自己一样,都是因为赵楷的到来,而走向了了另一条命运之路。
这条路甚至连他都参不透,到底通往哪里。
但从大宋的发展趋势来看,一定比先前的那条要好。
可命运不同,人的心态也已改变。
往昔只求保住尊严的人,此时面对皇权的诱惑,还满足于“尊严”二字吗?
张继先微微一叹,自知这不是他该插手的。
“娘娘,赵官家心系天下,是百姓的官家。他能做君王,能做将军,也能做丈夫,父亲,儿子……可他唯独不能做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娘娘,贫道改日便要启程去幽州送太上皇一程了。
有句话奉劝娘娘。”
朱琏一喜,点头聆听。
张继先沉吟片刻,清冷道:“大宋因为官家的存在而改变,所以要想保住大宋,官家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不能说的太直白。
只希望这个前世屈辱而死的女人能够参悟的透吧。
如果她悟了,赵楷的余生也会安稳点。
可她要是执迷不悟,张继先也无能为力了。
此时,朱琏默默地看着赵楷,之前对他的种种猜测全都压了下来。
赵谌难得露出笑脸,父子俩的交谈让她感到恍惚。
“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
就在这时,赵谌忽然道:“父皇,迁都之后,如果金国再来,咱们岂不是都危险了?”
朱琏一惊。
拿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免得刺激到赵楷。
但赵谌依旧期盼地望着赵楷,他一直都没有明白,都城在腹地,被拱卫其中,才是最安全的。
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虽然有震慑金国的意思,可是危险因素更多,不是吗?
赵楷放下茶盏,轻笑道:“狗做错了,你打它一次,它或许不懂。再犯同样的错,打第二次,它或许会反思。但当第三次,它还是老毛病不改……”
赵谌眉毛一挑,脱口而出,“那就重重地打,让它记住!”
“错了!”
赵楷说完,朱琏也好奇起来,“官家的意思是,不该打?”
赵谌嘟着嘴,“不打,那就干脆杀了?”
赵楷在两人脸上逡巡片刻,展齿一笑道:“它不改,但是它改了犯错的路线……你再守株待兔,却等不到它了。”
朱琏还没有把狗和金国联系到一起。
赵谌却皱眉,咬唇思考起来。
赵楷道:“岳将军在来信中说,要朕赦免洞庭叛军,利用他们的能力,组建一支水师,以防不测。
谌儿,你想想看,岳将军为何不再要求加大骑兵投入。反而要在水师上下功夫呢?”
朱琏发觉自己脑袋跟不上了。
眸光一闪,看向儿子。
赵谌被问住了,他这个旱鸭子,对水师什么的根本一窍不通。
但从简单的逻辑上来讲,步兵,骑兵,水师无论是哪种,根本目的都是为了御敌。
他狐疑道:“难道岳将军是担心金兵会从海上袭我大宋?”
赵楷望着他,双眼微眯道:“谌儿觉得不可能嘛?”
实际上,金国早有水师,只是金兀术把全部的宝都压在了铁浮图身上。
在他看来,宋人骑兵太垃圾。
以重骑压上,再用弓箭乱阵,轻骑从两翼袭扰,大宋再牛逼的阵法,都能在顷刻间瓦解。
只是,他算漏了火器。
火炮的射程远,根本不会等到重骑压阵。
再加上那些奇葩的火枪,就算偏了准头,那声声巨响也会让马匹受惊。
不用说冲入宋军阵营了,金兵还没有看清宋兵的影子,就被火炮打得耳聋眼花。
马匹浑身遮罩几十斤重的铠甲,跑起来极为吃力。
炮火的火星点燃马尾或者什么易燃物,他们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