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也想不为难自己,但现实是一定会为难他的。
幽州战事一起,宫里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如此一来,前面所有的戏码都会被拆穿。
赵谌脸皮薄,对母后的心疼程度异于常人。
说不定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好在那些臣子都心向太子,宫里除了情绪上的巨大波动,不要出现动摇国本的大乱子。
令赵楷最为难的是赵佶的死。
原本他只想着自己负伤,负伤之后养些日子也就好了,但赵佶一死,赵楷偷偷北去的目的,也会变的扑朔迷离。
燕云百姓都在为伐金努力,但开封城的百姓,却在听闻赵佶死于金人手中之后,编排除了许多不利于赵楷的言论。
最主流的就是赵楷害怕赵佶回来,插手宫中诸事。
借金人的手除掉了太上皇赵佶。
更有甚者,还把昔日皇太子赵桓的死重新搬出来,大街小巷,茶馆勾栏,已经把赵楷编排成了一个不孝不义的纨绔。
他们完全忘记,能有今天的安逸,都是赵楷凭一己之力,为他们争取来的。
如果他不扛着嗜血的污名,除掉六大奸臣,大宋的百姓如今可能连生孩子,都交不起丁税。
但人就是这样。
不能吃得太饱。
吃饱了,就变成白眼狼。
赵楷在幽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燕云诸州的官员听闻赵楷要回宫,通过幽州牧张恒的嘴,央求见赵楷一面。
张恒正好也有些私心。
幽州已经是第二都城,他希望赵楷能够亲口允诺,对幽州及周边的百姓再施恩德。
赵楷辞别赵缨络之后,径直去了安国寺。
“张爱卿,既然他们要见朕,就让他们来吧!父皇恰好也在此处安息,朕的承诺,有他见证,你们也能放心些。”
张恒应着,出门不多时,各级官员便进门来,跪了一院子。
安国寺已经不是单纯的寺庙了,安置了太上皇的棺椁,善男信女不可随意进入。
方丈沙弥等也有了新的安排。
赵佶崇尚道教,赵楷也希望在战后能请张天师来,为他送一程。
但官员们却觉得在这里面圣,意义非凡。
二帝俱在,这是对他们的信任。
赵楷让他们平身后,领着一群人进入了讲经的佛堂。
众官员坐在蒲团上,张恒抛砖引玉,先说了今年战事来的巧,刚巧秋收完,这样一来,军粮有了着落。
他话锋一转,叹道:“只是战事拖下去,明年的春耕就要延迟,百姓们不能播种,明年就再无收成了。
这不仅是幽州,黄河以北,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微臣请求官家,能否看在百姓们全力支持伐金的份上,酌情减免税赋。”
他话音一落,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然后各抒己见。
有的说免税三年太久,官兵粮饷和抚恤金,犒赏人马的花销,各地因战造成的损失,不是小数目,可以免两年。
张恒也想夹带私活。
趁机建议,将毁损房屋全部铲平,让这些人在拿到补偿后,自行选择,是接受安排,到新的地方去建房子。
还是选择购买早前建好的楼房。
众官员一听,这主意甚好。
迁都之后,燕云的地价水涨船高,急需要收拢大批土地,用于朝廷方面的开发。
有的官员不太理解,“要是百姓们想买,买不起怎么办?”
张恒眉毛一皱,“银柜里躺着那么多银子,不用难道还能生小银子出来?咱们就以当地银柜的名义出贷给他们啊!
利息也不要太高……
微臣算过了,他们种地得来的收成中,留下十之三用于开销和下一季投入,十之七拿来还贷刚好。”
又有官员提问,“这不行啊!要是谁家有个大灾大病的,那下一季耕种用什么去耕?”
张恒咋咋舌,“你看看你,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
赵楷也来了兴趣,静静听着。
张恒见大家似乎都不懂,清了清嗓子道:“种子,农具,肥料,全都开成铺子不就成了?
咱们各地的衙门找些能说会道的,可以先赊给百姓去用。
这个利息嘛,就稍微意思下,只要百姓能劳作,就不愁收不回来。
大病者,也是一样,咱们推个只关于大病的出贷计划,这病要是治得好,咱们看着多收些利息。
治不好的那种,咱们就找些由头,不给出贷不就完了?”
官员们开始托腮思考。
又有人冒头了,“张大人,不对啊!你借出去的钱,是为了那份利息,可是要是借款人不在了,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钱花了,人没了,这找谁要去?”
“我看这法子不保险,百姓们要是跑了,更是没辙。”
“说的都没错,人一家子都没了,找谁要都不好使……不成不成,太异想天开了!”
赵楷听完,却震惊了。
这个张恒,他娘的就是资本家啊!
超前八百年的那一套,被他耍明白了,这个老六。
张恒很有耐心:“诸位只听不动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