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洵一惊,松开她,抬手擦去她满脸的泪花,“宁娘娘……不见了?”
“是。皇兄他不是病了,肯定疯了。”
赵缨络惴惴不安,泪水怎么也抑制不住,“父皇被掳,皇妃和皇子失踪,他让谌儿监国……这不是绝望,又是什么?”
王洵略一沉思,勾起嘴角,“缨络,你真是多虑了。官家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连这点打击都扛不住?
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官家做任何事之前,向谁公开过他的目的。
咱们都是后知后觉,他却早早地走一步看三步,把前路都铺好了。
缨络,皇兄重要,咱们的孩子同样重要,你听话,先回府好不好?”
赵缨络听到外面的马蹄声,这才发现张恒走了。
她愤怒地看着王洵,“不!我要与你一起去找他。皇兄不能有事,他在幽州的亲人只有我们。
无论是怎样的下场,我都不想他孤零零的。”
王洵拗不过她,打横抱起,出了幽州衙门,把她放进了马车里,握着她的手上,连连叹气,“缨络,你任性,我都陪你。可是……”
“驸马!人的一生很短暂,我们都一样。如果皇兄有闪失,你认为幽州还会太平吗?大宋还会太平吗?
如果金兵卷土重来,大宋民不聊生,咱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要面对一个地狱,你忍心吗?”
赵缨络从信纸上看到斑斑点点,便想到那是皇姐和泪写成的。
赵氏皇族一体,如果连他们这些兄弟姐妹,都不关心赵楷的死活,谁还会在乎?
她铁了心要找到他,收住眼泪道:“王洵,如果孩子没了,是我对不起你。
可是如果皇兄没了,我对不起赵氏所有人,你骂我也好,恨我也罢,我来世做牛做马还你恩情。”
王洵心疼地望着她哭红的眼睛。
当初太原被围,他们父子作为守将,成了完颜兄弟们的眼中钉。
若不是赵楷当机立断,只怕太原的百姓不是被杀死,就是被瘟疫折磨,早就死绝了。
这一刻,他是能与赵缨络共情的。
“缨络,别这么说。他是你的皇兄,也是我的,他也曾救过我和父亲。我陪你去找。
只是如果你有不适,也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王洵温声细语,不想再让她继续纠结。
谁不是从胎儿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么多将士都不怕死,何况他素未谋面的孩子,权当是命吧!
他放下车帘,翻上马背。
选了修好平坦大路,往北方疾驰。
赵缨络挑帘,调皮地吐了吐舌。
……
赵楷的神经绷紧,听着斥候一遍遍的汇报。
当他听到金兵距离不足两公里时,他激动地涨红了脸,“五百铁骑候命,悬挂赵字朕,朕御驾亲征!”
赶来的张恒在门外听到这句话,一头撞开门,爬了进来。
“官家,官家……不可啊!御驾亲征,要……要……”
张恒语无伦次,历史上但凡御驾亲征的帝王,谁不是声势浩大,做足了舆论工夫。
五百人,也叫御驾亲征?
“怎么,你瞧不起朕?”
赵楷从他惊慌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抹不可言说的嘲讽。
张恒灰头土脸,头发散乱,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浅色,他用手指扣了扣嘴里的沙尘,“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觉得……御驾亲征是有条件的。”
“兵强马壮?”赵楷挑了挑眉。
张恒知道,这个皇帝很古怪,跟他说话,不能绕圈子,否则自己被绕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扒拉开眼前的乱发,简而言之,“是必胜!官家,御驾亲征,必胜方可,但凡有一点失算,皇家颜面何在?”
“朕如果要脸,就不会任由父皇在金国为质这么久!”
赵楷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如果大宋就要亡了,朕要脸有什么用?
朕这脸,暂时搁这儿,赢了捡起来贴上,输了,踩在脚底下,谁能耐我何?”
这副无所吊谓的神情,让张恒无言以对。
树不要皮窜天高,人不要脸吓死人。
张恒呆愣的片刻,一声长长的“吁”从门外传来。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道红色身影飘然而至,把他撞得一个趔趄。
“皇兄!皇兄啊……”
赵楷也是猝不及防,肚皮被紧紧顶着,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瞧,看是王洵,才反应过来,这投怀送抱的是赵缨络。
“你们怎么来了?快回去!”
赵楷声音冷峻,把赵缨络的手臂拉开,自己往后一退,背过身去。
赵缨络又贴上来,带着哭腔道:“皇兄,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我们了啊!
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
王洵上前,把赵缨络搂在怀里,“请官家恕罪,缨络她实在担心你。”
张恒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替赵楷狡辩,“公主明鉴,官家只是说他不要脸了,没说不要命了,请公主放宽心。”
王洵:“……”
赵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