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负责警戒,杨志踏着泥浆,走上前来,拱手作揖:“官家,请允许我先行一步如何?
种家那边我熟,有何吩咐还请示下,他们也好早做安排。”
左子慕猛然扭头看他,“官家秘密出行,无人知晓,你待见到种将军他们,会说些什么?”
杨志的确有私心。
他不想让陇右的一些丑态暴露出来,让赵楷多心。
毕竟种家到了之后,练兵已在其次,经商才是主业。
这样的种家,赵官家一定不满意。
杨志也不知道赵楷的目的,想了想,谨慎道:“就以左大人找细作的借口如何?
陇右本就人多眼杂,左大人是知道的,大张旗鼓地带兵挨处查,一定会引起骚乱,如果真有细作混在其中,岂不是让官家更危险?”
赵楷心想,他说的也在理。
左子慕对杨志不是放心,而是觉得他突然出现,种家那些属下也可能会起疑心的。
这样一来,皇妃和皇子的消息可能被传出去。
一旦传到辽国,后果不堪设想。
打着经商名义的细作太多了,不仅商人,就连普通百姓,经不住诱惑的也大有人在,他们秘密做些什么谁又能知晓。
不及他回答,赵楷已点头,“朕来的确是为了找人的。先不要提朕,免得他们惊慌。
子慕,你认为呢?”
左子慕道:“既然官家觉得可以,微臣也没问题。”
杨志没有多做停留,告退后跃上马背,扬鞭而去。
“金国还没动静吗?”赵楷看着一骑绝尘,喝了一口水,问道。
左子慕接过水囊,点头道:“有消息传来,都是正常调防。
微臣以为,完颜宗弼再有心,也未必敢在这时候举兵。官家,眼下还是先找到他们,再做其他打算吧!”
赵楷也心急耶律宁。
这个女人真是……嗨,想到这里,责怪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找了块干净点的枯树干,左子慕搬来让赵楷坐着休息。
赵楷坐稳后,道:“你说得对。哦,对了,那些火炮制作进展如何?”
左子慕按他的示意坐在他身边,“进展很顺利,岳将军走之前,带去山里秘密实验过。
恰好那时候,需要开山采石,杨志的人也埋了火药。
刻意在晚上进行的,动静大了些,但也没引起人的怀疑。
隐凤传回来的消息说,金国起先有些慌张,派人打探一番,确定是开山的炸药所致,才没有继续追查。
张大人建议,下回,另选其他地方。”
赵楷倒不担心这些,他担心在火炮完成之前,拉不到辽国的支援,单凭被动应战,对金国形成不了震慑。
再说金兵一旦南下,战场会在大宋境内。
韩世忠的兵马还在途中,即便赶到后休整备战,宋金这一战也只会更激烈,更残酷。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赵楷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盯紧完颜宗弼的动静,岳飞南下,金国必有动作,早晚而已。”
左子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官家,杨幺叛乱虽迫在眉睫,但南方将士不也不是没有,为什么非岳将军不可?”
赵楷料到他有这一问,笑道:“鹏举这些年在幽州一带镇守,不止为了增强我大宋的兵力。
他威名在外,令金兵闻风丧胆。
有他在,金国不敢南下。
士气低落,那兀术就算是握有金国兵权,也不敢轻易举兵。
这样一来,他难免窝火。
就跟男人一样,攒着攒着,只要有机会,总是要找个宣泄口发泄出来才能爽快的。”
左子慕觉得他在隐喻自己。
他攒了这么多年,除了用手,连个女人的衣角都没碰过。
脸红了一下,垂头道:“是这么道理。所以……”
“所以,朕不能让岳飞一动不动,韩世忠的兵马行进缓慢,幽州这一段时间驻守最弱。
如果朕是那兀术,一定会选在这个时候的。”
其实他有两件事没说出口。
一件是,这是岳飞的猜测。
而且有理有据,把金国的心理分析的十分透彻。
赵楷也是在演戏的那几日,每日在殿内无所事事,在这个基础上加以完善的。
另外一件事就是,这一年,是赵佶生命的终点。
不管历史上的赵佶,被文人们涂抹的如何窝囊。
这一世,他突破了。
他才华横溢,文质彬彬,浪漫多情,内心复杂纠结,面对大厦将倾,他像个正常百姓一样,先想到逃跑。
在文学字画面前,他像个虔诚的信徒,可以撇下皇权,一心沉浸其中。
在美人儿面前,他完全不顾忌后宫那些陪伴过自己的女人,动心了,就跟着心跑,动肾了,就跟着肾去。
面对儿子之间的生死较量,他摇摆不定。
亲手把嫡亲的皇太子往死路上送,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那个玩意儿不争气。
可赵楷是争气的。
在他眼中,又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