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楷的神色忽地变凝重,云九补充道:“北方大雪连下半个月,积雪都到马腹了。
听负责运送的王朗说,他们这次只带了半数,在路上盘桓了一个月之久。
此次折返回去,再送回来,一来一去又是两个月。
萱儿姑娘要去的幽州,距离药材囤放的檀州也近,捎姑娘一程,想必他们不会拒绝的。”
赵楷皱眉,不是质疑路上的安全性。
而是他在换算,这些州的位置。
幽州是今天的北京,檀州是今天的密云,另有顺州顺义,儒州延庆,蓟州津蓟县,涿州今在河北,瀛洲河间,莫州壬丘,新州逐鹿,妫州怀来,武州宣化,蔚州蔚县,应州应县,寰州朔州以东,朔州朔州,云州大同。
这大约十二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犹如燕山与太行交汇的一颗明珠,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是整个大宋阻隔北部夷敌的天然屏障。
只有迁都幽州,把大宋的版图往北扩展,才有可能为大宋打下牢不可破的根基。
天子守国门,恰是如此!
赵楷想到这里,眉头舒展开来,“好!你先去安排妥当,免得临时添人,让那些人误会。”
云九也知道,一个女子长途跋涉,没有可信的人在身边,是何其危险。
他领命匆匆退出了福宁殿。
大步离开时,没有留意到,朱琏站在大殿不远处的树下,指甲都扣进了手心里。
她醒过神,一阵轻呼,身后的宫女忙上前来,“娘娘,云大人逗留这么久,官家或许已经起来了,现在过去吗?”
朱琏冷脸望着殿内摇曳的树梢,“让你谨慎些,没想到还是露了马脚。本宫要你有何用?”
宫女吓得膝软,当即就要跪下求饶。
朱琏喝道:“不许跪!回去自己领罚。”
还好太医察觉到赵楷私自停了药,不然再多一两日,就会查到坤宁殿来了。
她眸色暗沉,一甩锦袍,“走吧!”
朱桂纳看到自己的替身女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家中当初把朱琏尽心培养,她能入东宫,后来又把妹妹朱凤英带入郓王府,天下只有女儿的人家,个个都艳羡的很。
谁知道,乾坤逆转,天有不测风云。
郓王登基,姐妹二人身份陡转,朱琏每次回家探亲,脸上已无往日的光华。
一开始朱桂纳只觉得是昔日皇太子郁郁寡欢,身体状况不佳,让她心力交瘁。
没想到,他这个循规蹈矩的女儿,竟然……
在偏隅的殿内,朱桂纳不敢想象,这皇家二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面貌全非的朱凤英大闹皇宫时,他想的不是保下哪个女儿,反而是格局打开,把赵楷和皇家颜面放在了首位。
“琏儿,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朱桂纳听说了赵谌的能耐,早想把往事深埋,绝口不提。
可朱琏忧心忡忡,进门后便一言不发,他不得不开解她。
朱琏垂头坐着,“父亲是不是觉得女儿没用,害了妹妹?”
“不是你的错!”
朱桂纳叹了一口气,“咱们非普通人家,与赵氏同气连枝,皇家屹立不倒,咱朱家就有盼头。
琏儿啊!谌儿已成人,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再说,赵官家待你有多好,我这做父亲的都看在眼里。
他纳了妃子不假,却能让每个妃子都安分,敬重你,呵护你,也对谌儿寄予厚望。
朱家一族百八十口,全是倚仗你才有今天。
谌儿掌控银柜,掌控的就是朝廷财政。
你两个叔叔,堂弟,都开了分号,跟着商队往幽州去后,官员谁不卖他们面子?
你说说,就为了争一口气,犯得着搭上整个家族吗?”、
朱琏沉默了。
半阖着眼,背对烛光,脸上的表情让朱桂纳很不踏实。
“女人有了夫家,就有了天,天不塌,你这地就是独一份的稳当。你稳当了,谌儿才稳当。
我也听说了,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皇子极受宠爱。
官家正值壮年,才三十来岁,你难道不为谌儿担心吗?”
朱琏掠了掠耳边的碎发,拿下珐琅青瓷护甲,在手里把玩着,低头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被刺痛了。
这样式还是官家为她特制的。
普天之下,只有她配得上。
仔细想来,这半生走的着实坎坷,有了赵楷,反而一切都踏实了。
可是,真相是那么荒唐!
她朱琏循规蹈矩,怎么能嫁二夫?
不对,这比和离再嫁还要龌龊,简直说不出口!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支着脑袋,看了一眼父亲,朱琏幽幽道:“他自己又不是没儿子,为何会那么痛快封谌儿为太子呢?
父亲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他真的害了太……他大哥,所以在努力赎罪?”
“我儿糊涂啊!”
朱桂纳心疼地看着这个命运坎坷的人间凰凤,不忍苛责,却又不能不说,“皇威难测,不管谌儿是谁的,他就是太子。
天下人怎么揣测圣心,那是他们的事,琏儿你身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