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有她这个“缘起”离开,他们母子之间的嫌隙才能消除。
赵谌不能受罚,因为他承载着官家的期望。
今日有琼玉,明日还会有他人,只要自己在他身边,总会给他招来祸患。
这么想着,赵萱儿心情一松,咳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
赵谌跪在福宁殿外,请赵楷收回成命。
赵楷忙于公务,还得与军器监众人就改良后的火器图纸一一审核,另有雪花般的平叛杨幺人选举荐到御案上,他已经忙成了风火轮。
嗓子都要冒烟了。
奈何赵谌初尝恋爱味道,有情饮水饱,几乎把任何的事都抛掷脑后,一颗心满满的都是赵萱儿一人。
然而,这在宫里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在赵楷心里,不过是个青春期的叛逆孩子早恋的问题。
早恋的最好解决方案,就是把现实丢给他们。
再唯美的爱情,脱离现实都是一场虚妄。
忙完之后,赵楷披上大氅,来到赵谌身前。
他跪的双膝酸软,口干舌燥,除了心中一团火热,全身都被冻僵了。
“能起来走路吗?”
赵谌机械地抬起头,稚气未脱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父皇,答应了?”
“没有。”赵楷抄着手,目视远方宫殿屋脊上的吞脊兽,散漫道:“只是饿了,想找个人喝点酒暖暖身子。”
岳云扶住赵谌,在他耳边道:“还有余地,殿下快起来啊!”
赵谌木讷地“啊”了一声,身子已经被张天一和岳云架了起来。
袁宝把肩辇招呼过来,岳云识趣,谢过恩典后,把赵谌打横抱起,放在了轿辇上,又接过袁宝手中的暖炉塞进赵谌手里,用厚毯把他包了起来。
肩辇晃晃悠悠,跟在赵楷身后。
一行人踏着月色,出东华门,入了延福宫。
延福大殿掌起灯烛,侍婢们鱼贯而入,把吃食摆了满满一桌子。
袁宝和张天一分侍两个主子,岳云跟在那些宫人身后,想退出去,却被赵楷唤住了。
“应祥,你也坐下,袁宝,张天一,你们去外面候着。”
岳云狐疑地看了赵谌一眼,见他虎着脸,便在下手落了座。
赵楷轻咳一声,道:“谌儿,应祥,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这俩懵懂少年,只想着磁石如何收场,哪里还记得时节。
赵楷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分别递给岳云和赵谌,“今儿个是冬至,岳将军在苦寒北地牧马训兵,开矿锻造,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家家户户都能在每个冬至,每个时节,阖家欢乐地吃上一顿团圆饭。
看看吧,他对你们说了些什么?”
赵楷起身,为两个娃子斟满酒,坐下来,手肘支在桌上,撑着脑袋,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
两人默默地读完信,赵谌先红了眼眶。
岳云一瞧他这副神态,也吸了吸鼻子,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
赵楷正襟危坐,声音低沉,“谌儿,他是你的师父,教你识人,待人,用人,不只是为了让你选心仪之人的时候,不留遗憾。
也是为了将来有一日,你们这一代掌舵的时候,能让我大宋土地上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没有遗憾。
与他相比,你还缺什么,不用父皇多说了吧?”
赵谌惭愧地点了点头,抬起泪眼,“父皇,儿臣错了!师父待父母极为尊敬,是儿臣忘记了师父的教诲!”
岳云插嘴道:“你没有忘,你只是把萱儿姑娘放到了最重要的位置。”
赵谌反驳:“我不是。我是见不得她破碎,美好的人,美好的物,就该被保护。”
岳云:“天下间美好的多了,谁能保护的过来?”
赵谌道:“只要人人都有那份心,一定可以。”
岳云:“可是一人觉得美好的,恰好是别人厌恶的,这又如何解决?”
赵谌眨了眨湿润的眼睫,无言以对。
赵楷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少年,伸手举杯,“这个时辰,岳将军或许还没能坐下来喝口热酒,咱们先喝上了!
是他的付出,保护了我们的口腹之欲。
谌儿,应祥,你们都是好孩子,保护萱儿姑娘也没错,但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护大宋的盛妆山河!
终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扶你们上马,送一程,也该交棒了!”
赵楷起身,端起了主位上的另一个酒杯,眼睛忽然就润湿了。
赵谌这才意识到,父子之间的仇怨,在国家盛衰面前,是那么的渺小,不值一提。
“皇爷爷,他还活着吗?”
赵谌咬了咬唇,终于问了出来。
“他呀!那么会享受的一老头,走到哪儿就想快活到哪儿,不仅活着,可能活得比咱们还滋润,说不准还能给你再生几个小皇叔呢!”
赵谌破涕为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吐着舌头,含着泪,“孩儿想他了!”
然后伏在桌上,嚎啕大哭。
岳云也陪着他哭,“太子不应该哭,应该把肩上的担子挑起来。父强子有志,子弱父受辱,太上皇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