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东面山顶找到了一个模糊的骑马的高大身影,一动不动的、雕塑似的望向这个队伍行进的方向。
霎时,纳澜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了一句:“你走吧。”
然后,转头回到车里。
宋一城按捺着内心的讶异,再度看向那个身影,远处似乎还有几个卫兵模样的随侍。
他越看那高大身影越觉眼熟,终于悚然一惊:难道…竟是世子爷?
耳畔从锋禧帝姬的马车里开始传出哀婉的笛声,好一支《长相思》。
长相思,摧心肝。
莫名的,宋公子竟也有些替这二人难过起来,长叹一口气,一扯缰绳:“驾!”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路途遥遥,颠沛辛苦。
小公主这一路,走的异常沉默。
手边摆着厚厚的卷宗,是出行前收集的各种资料。
虽然是被迫抱着“分隔两地、淡化关系”的初衷离京的伤心过后,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驸
撑着额头,纳澜努力将注意力放到手中书卷上。
可眼前的文字却一个一个都在飘,混乱的拼凑成模糊的人脸……她有些颤抖的丢掉书,死死
咬住下唇。
楚衍生……
她眼中泛起怆然的神色,黯然半晌,重又捡了回来。
纳澜强迫自己将思路抽回来。
落在北戎手中这么多年,这个遥远的北疆之地,已经自然而然的染上了剽悍的气息,胡汗杂处,如血相溶。
一路上,除了驿站休整,小公主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默的呆在自己的马车里,鲜少与外界交流。、
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另一番理解。
宋一城不无同情的想着,真可怜,偏是这样金尊玉贵的身份,反倒成了最大的阻碍,若换了寻常些的人家,多半便是一段旖旎佳话了。
小公主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她已博得了周围许多同情分。
愈往北,冷的愈透彻。
二十多天后,待纳澜顶着更瘦了一圈的小脸,唇色苍白的披上那件世子亲手猎下的玄色狐狸毛大披风。
传说中的幽州城,终于近在眼前。
城外三十里,新任幽州驻军统领、云麾将军陈勇,已经带着人整整守了两天,生怕错过锋禧帝姬一行人。
这个新上位的将军出身寒微,十几岁从最低等级的步兵开始熬起。
他累功升迁,年过四十才官至
从四品中郎将,忽然连升两级一跃至从三品云麾将军,简直是上天恩赐脑袋。
呆滞与狂喜过后,不安渐生,直到寒王把他叫去,关起门来一番谈话,方才定下心来。
上头看中的,就是他出身寒门,没有牵绊,不在那张世家大族的蜘蛛网里。
换而言之,是个“干净”人,只受君王支配。
前段日子的一封加急诏令,更是将他摘出了北路驻军的圈子,特许他直接向驻镇京师的寒王汇报。
随诏令一同而来的还有王爷的私信,言简意赅的提到了锋禧帝姬即将就赴幽州令,眼皮子底下,他必须把人给看好了,不许出一点差池。
陈将军的疑惑与不解,在见到锋禧帝姬本人的时候,就立刻明白了。
军中清苦,成千上万的成年汉子常年捆绑在一块儿,无处泻火之下,弄些假凤虚凰、聊以慰藉的事情并不鲜见,对象则多是那些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只是,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竟愣是有人能好看成这样。
这个刀口上舐血半辈子的直肚肠军汉,有些僵硬的、小心翼翼的寒暄着,简直生怕出气大点就能把面前纸人一样单薄的小美人公
主给吹走了。
一行人被引导着入了幽州城,纳澜掀开了一角窗帘,打量着熙熙攘攘的街市,虽然简陋,却已颇具气象。
身着北戎服饰的异族人与紫冥人摩肩接踵,交易着各种货品,从马匹健骡、箱笼器物,到吃食玩物、衣料饰品,虽然看着粗糙,却实在琳琅满目。
小公主眼睛一亮:这里,已经天然形成了互市氛围,推动起来想必事半功倍。
一路沉思里,马车在城西一座看起来像是官邸的宅子前面停了下来,钟裳小心的扶着他下了车。
纳澜紧了紧披风,抬头看一眼有些残旧的门楣,依稀从剥落的烫金匾额上,可以分辨出当年的盛况。
陈勇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解释,这原是旧年幽州节度使的官邸,后来北戎占领期间,沦为办事处,北人野蛮,好好的地方被糟蹋的厉害。
这回得知小公主接了幽州令,想来想去,还是把这里收拾出来的好。
前院阔朗,可作官衙,后院僻静,可以住人。
只是军中没有细致人,收拾的粗糙了点,公主见谅。
纳澜诚心诚意的感谢了对方,陈勇摆摆手:“时辰不早,您先安顿歇息吧,公
主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派人过来传话。”
说完,他转头对着上头派下来的副手大.大咧咧的笑了笑。
后者笑着行了个军礼道:“是!”
这公主倒是干脆利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