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是……寒王?不对,你不可能是寒王!”他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疑惑。
突然男子冷笑着上前一步,一只完全冰冷的手拽着他的头发抬起脸来,空洞无神的瞳孔里倒影这洛河月的模样。
方才流了一脸的鼻涕眼泪口水已经蹭掉的蹭掉,风干的风干,留下乱七八糟的痕迹,好在到底没将他的五官掩盖了去。
“和画像中的一模一样,带我去见见玉儿吧。”
再开口,男人声音不再是刚才那可怖的调子,似乎是润利润嗓子,还算是好听。只是他仍旧一副大发慈悲的语气,实质上却不带任何情绪。
“玉儿……是?”
“你们紫冥国的护国大将军,寒王楚玄玉!”
他说罢收回手负手而立,蜷缩着的洛河月彻底没了支撑,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一侧额头结结实实撞上地面,彻底昏死过去。
凡人是脆弱的
物种,而出生体弱、只会读书的洛河月更甚。
这一遭昏迷过去,他凌晨时分便发起了高烧,身边又没有人照顾,就这么倒在地上胡乱做了整整一天半的噩梦。
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在饥渴的催促下堪堪惊醒。
洛河月用力睁开被眼屎糊住的眼,晕晕乎乎地反应了好久,眼神才勉强聚焦,发觉自己正躺在厅角的地上,身上又烫又乏力。
天光大亮,将草屋内每一处破败都照得无处遁形,熟悉的家,却是不太熟悉的视角。
旋即,晕死前的恐怖经历回归脑海。
寒气渗骨的深夜、匆匆一瞥的持刀杀手、犹在耳边的恐怖催命声,以及意识消失之际听进了耳朵里,却没来得及理解的那句话。
“带我去见一见玉儿吧。”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洛河月猛地翻身坐起,势头太猛,眼前骤然一黑,下意识急急扶
住身旁的木柜,才好歹重新摔回地上去。
他皱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恢复视力。
屋内一片狼藉,唯有的几件家具也是东倒西歪,原本就用得极旧的木凳子已然散成一堆木柴,惨不忍睹,却好在还是熟悉的家。
茅草挡不住的烈阳将空气都晒得暖洋洋,没有那恐怖的寒气,也没有看见不该有的人在。洛河月抚住胸前,劫后余生地长舒一口气。
他依然不敢多做停留,哪怕他还病着,高烧未退,也强撑着抖手抖脚地地想要爬起来。
“要把消息告诉寒王妃……”
他念叨着起身,不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盖了一条薄被,他不敢细想。
狼狈的书生踉跄扑进卧房,掀开床上已经毛边了的草席,又挪开一一格木板,从其下掏出寒王妃给他的信笺,塞进怀里就往外跑。
撞开大门,举目尽是贫瘠的
土地。
就算是乡中最偏僻的角落,在烈阳下也不见任何阴森寒凉,仿佛前夜的刺杀只是大梦一场。
但洛河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
他赤着脚,一身狼狈、连滚带爬地在村中奔行,所幸这个点村民几乎都都下田去了,倒也没遇见什么人。
跑在村头王大夫的破院边上,差点一头撞上黄婆子。
洛河月一手扶着身边的篱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病的,红着一张脸不住主粗喘。
疯癫老妪一见他,混沌的双眼却瞪大到极限,脸上数道沟壑挤做一团,写满了恐惧,
“是他……他回来了!”她扯着尖细的嗓子怪叫起来,大笑不止,“王,王回来了!全都要好起来了!全都要回归紫冥国鼎盛时期!”
黄婆子早些年还没疯的时候,腿上曾被锄头砸伤,后来没有好好养,走路时跛得厉害,这一刻却突然完全痊愈
了一般,转身跑得飞快,嘴中尖叫欢喜,仿佛洛河月是什么天降之物一样。
什么喜事?
竟让一个瘸子瞬间好了?!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疯婆子的话,放到两日前,洛河月也如此。
但放到今日,听到这席话,他却再也淡定不起来,当场脸色一变。
谁回来了?
王?
什么王?
难不成是……
喘到胸腔发疼,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好几声,才借机找回一点理智。
是了,除了有一位失踪已久的王爷以外,并没有任何王爷可以回来了。
能够叫寒王玉儿的……
奔腾之际,也顾不及什么礼义廉耻君子之道了,洛河月只紧紧抱着信笺就跑出了村里。
花一文钱搭上路过的驴车,一路直奔云悦城最中心之处,顶着路人鄙夷的指指点点,扎进烟花巷最大的青楼里。
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