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你、你真的想好了?”
沈荣双目紧紧盯着玉奴,他在沙场往来无数回,生死亦能置之度外,此刻面对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竟连说话都结巴了。
玉奴料到他会高兴,不想他欢喜至此。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张英俊的面孔仿佛被什么点亮,眉目鲜活得让玉奴不敢直视。
玉奴心中那点带着拿捏的戏弄烟消云散,他别过了头,轻轻道:“自然是真的。”
沈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之前在阙珠宫,他还曾借“交易”之名向玉奴索要报酬,如今得了他的许诺,却陡然间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生怕唐突了他,只低头不断亲吻玉奴的指尖,含糊道:“我真高兴…………玉奴,我真高兴….”
过往那些好听的甜言蜜语不知为何都讲不出口,他明明喜欢极了,翻来覆去的却只有这一句话。
玉奴不自在地抽回手,别扭道:“大人浪迹
欢场,小情人海了去了,我不过其中之一,大人何苦做出这样不稳重的样子,让人看了笑话。”
这话与其说是讲给沈容听,不如说是玉奴用以宽慰自己。若沈容对他只是见色起意,他利用起来自然心安理得,若是旁的……
“玉奴误会了!”
沈容忙抓住他的手,恳切道,“过往种种不过逢场作戏,我从未与他人有过什么!”
见玉奴依旧神色怀疑,他匆匆解释道:“圣上忌惮卫氏,若我是个无可挑剔的继任者,恐怕勇毅巡捕房风头更盛,我非得做出浪荡子的模样,流连勾栏、受御史参奏,才能稍稍打消上头的疑心。”
玉奴吃了一惊,他从前见纵麟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只以为是深受恩宠之故,不想他的处境这样如临深渊。
“…………你从前怎么不说?”
沈容笑了:“我从前说了,玉奴怕不是要跑得远远的,再也
不叫我碰到了。”
满以为会听见什么“怕你担心”之类的话,不承想得了这一句,玉奴气得搡了他一把:“那你现在就不怕我反悔?”
“晚了。”沈容低低地笑,“我方才问你是骗你的,就算你尚未想好,是一时冲动答应了我,也永远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玉奴看不得他这么得意,故意问:“哦?若我执意要反悔呢?”
沈容轻轻一拽,将美人抱了个满怀:“反悔也没用,我会把你锁起来,叫你日日只能见我,只能听我说话,只能与我欢好,时候长了,自然又喜欢上我了。”
一句戏言,玉奴并未入心,他驯服地趴在沈容怀里,抓着他垂落的乌发把玩,毫不在意地反唇相讥:“哼,就凭你?”
“怎么,玉奴不信?”
“不是不信,我是怕你没这个本事。”
若在往常,沈容必定回他“我的本事你还没领教过”,但想了想
又怕玉奴觉得他轻佻,又把话咽了回去,顺着他说:“自然,自然。往后我有什么本事都是玉奴说了算,再不敢犯上僭越的。
玉奴也被逗笑了。
沈容俯首便能看到心悦之人伏在自己怀中的笑靥,心间满是宁静的喜悦。
自第一次见到玉奴起便暗生的爱意,日夜思念,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这一天,和另一头交融在一起了。
他抱紧了怀中得来不易的珍宝,郑重地说:“你放心,朝堂之事虽诡谲莫辨,有我在,必定不叫风霜刀剑伤你分毫;你意存高远,有鸿鹄之志,我亦愿倾尽全力,让你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
“你………”玉奴迟疑着,想开口说
些什么衍一二,却没能出声。
见玉奴呆呆地望着自己不再说话,沈容并指向天,继续道:“我沈容在此起誓,愿与玉奴白头偕老,厮守终身,如有相负,教我横死沙场,不得全尸。
”
“你说什么呢?!”玉奴惊得坐了起来,“你往后还要带兵打仗,怎能发这样不吉利的毒誓?”
沈容一改凝重的面色,收回手痞痞一笑:“若我违誓,这才算得是‘毒誓’,可我所言句句真心,那这誓言便是咱们日后的好日子,快活都来不及,哪里会不吉利呢?”
为免自己神色有异落了沈容的眼,玉奴听到一半便慌忙站起来装作去倒茶,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即便如此也不必立此重誓………你的心意我明白。”
沈容顺从道:“玉奴不喜欢,我往后不说了。”
玉奴猛喝了几口冷茶,略平了平纷乱的心绪。沈容这些话远在他意料之外,本想借此机会提一提楚荆霜的事,现下看来却是不合时宜了。
他正犹豫着,没想到沈容比他更关心这桩事,只听他说:“当初让玉奴来此上任也是权宜之计,如今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