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个小宴会,但往年有的今年也不能少。
酿酒的秋菊全是从兰川请来的花中名品,譬如瑶台玉凤与胭脂点雪,不仅名字相貌风雅,酿出的酒也醇香非常。
清蒸与红烧的大闸蟹都是特地从岭南的淡水湖车马加急运过来的,为的是保证其肉质的鲜美多汁、滑嫩爽口。
宴会时,便能用竹筷搅一碗蟹黄,就着秋菊清酒细细品赏,耳边有琴箫流水相鸣,眼前有良辰美景,未尝不是一件颐心颐神的神仙乐事。
元锡白穿着一身赭石色的麒麟斗篷,默默坐在一群他并不熟识的大臣中间。
托了宋钊的福,元家没落后他还是首次坐在离主桌这么近的地方。
周围都坐着些六部的尚书与主事,有眼力见的人已经看出元锡白的地位与从前不同了。
不管是为了结交还是别有目的,明里暗里对他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甚至还有人热情地找他攀谈起来。
“听闻元大人少时便博学多识,涉猎甚广,不仅通读文学典籍,甚至还精于算经天文之道,如此全知全能,想必这悬空的太子少保之位终于能安然落定了。”
“太子都未曾定,何来太子少保。”
“作为预选。”来搭话的是一位白胖官员,元锡白先前没见过他。
想来应是在工部或者刑部当差的某位
主事,想从他这里套出太子少保的人选。
“这位大人说笑了,元某若真有你说的这番神通,何至于到今日还只是个小小侍郎,朝中人才济济,龙骥凤雏者比比皆是,这太子少保是哪一位还真不好说。”
事实上,宋钊早就有将他与骠骑将军提为太子少保与太子太师的打算。
只是这消息不知怎的竟漏了出去,连六部的主事都闻见了风声,看来世上还真没有不透风的墙。
以防变故,元锡白便只得一边装傻一边与那胖主事周旋,待到宫回宫颁旨,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宴会的热场舞便开始了。
只听极具异域风情的琵琶声陡然响起,其间还伴着短萧的急促转音,金铃清响,颦鼓轻动,一群戴着面纱的美人便如同一阵香风般旋进了殿中。
那胖主事端着酒盏,一时竟看呆了。
只因那些女子胸前只围了块兜布大小的衣饰,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与柳腰,发簪随着激烈的鼓点上下摇动着,胸前也勾勒出美好的曲线恍如春波山峦,能把看客的魂给勾了去。
许多脸皮薄的世家子弟都红了脸,心虚地拿碗拿扇遮住了面容。
这里头唯独迦楼灵犀看得最带劲,在席上跟着那乐声直瞪腿,甚至恨不得下去和她们一起跳。
琵琶声渐转渐急,一个扫弦之后,便鸣出了迅疾的“嗡嗡”声,恍若刀枪金戈交战之音。
众美人俯下身,背后忽然竖起了一只雪白的玉腿,上边环满了金镯玛瑙,脚踝上还挂了串显眼的鸡血石,明亮得令人挪不开双眼。
下一秒,美人那腿屈了起来,一把长剑冷不防地从刚才的位置“唰”地窜了出来。
“好——!!!”迦楼灵犀拍手叫好,席间众人也纷纷惊叹。
元锡白看上去却比别人少了几分讶色,只因他小时候曾同他二叔去西北的军营吃了几个月的沙子,各式各样的剑舞都看惯了,连那些美人的动作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透过人群去望宋钊,想看看那人是什么表情,但又刚好被某位美人的身子给挡住了,便只好转头作罢。
不一会儿乐声渐缓,那使剑的美人也现了真容。
竟是位金发碧眼的胡姬只见她额上缀着颗拇指大小的翡翠,与那深邃的眼睛一样透着夺人心魄的青色。
坐在迦楼灵犀身侧的商川见状,揺着扇子赞叹,“眼流碧波,口含朱丹,美人舞剑就如那过松之风、过竹之雨,摇得我心旌摇曳,连魂儿都飒飒而动。”
迦楼灵犀闻言,转头兴味盎然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喜欢,那诸葛大人何不将她娶了?”
“哎呀
,那可真是唐突美人了,在下这些年可没有成家的打算.………。”
那胡姬美人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话,转身向主桌舞来,腕间与脚踝的铃铛叮叮作响。
她冲着商川笑了下,嵌满黄金玉石的软剑在空中转了一圈,轻落在了他的左肩上。
商川单手握住那剑尖,挑了挑眉:“……这又是何意?”
迦楼灵犀十分淡定地道:“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这是在对你示好。”
果不其然,那胡姬在主桌转了一圈后,最后堪堪停在了右相宋钊所坐的位置。
从元锡白的位置望去,那人今日穿了一身圆领素锦兰叶袍,在灯下更显眉目如画,气质如松。
那胡姬围着宋钊舞了一圈,抹了蔻丹的指尖大胆地抚上了他的胸膛,颇有些挑逗之意。
宋钊伸手止了她的动作,随即礼貌又疏离地低头吻了下她的手背。
那胡姬将手捂在心口,开心地笑了,连颊上都现了两个小梨涡。
元锡白看着这景象总觉得不是滋味,但又说不出哪里不是滋味,仰头饮了杯清酒。
胡姬美人边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