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只见几人蚂蚁似的挤在唯一的那片绿荫下,还有一个显眼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烈日下。
元锡白眯了眯眼睛。
那人穿着一身靛色劲装,身量不高,甚至显得有些瘦弱,但背却挺得比竹竿还直,全身上下莫名充满了坚韧的力量感。
他的头发用一条素绦紧紧地束了起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前方的靶子。
元锡白,“问个问题。”
宋钊,“问。”
元锡白看了看他,道,“我这么对你,这十三年来你怎么没找过我麻烦。”
宋钊淡漠道,“家里事多,不过好在这次你找上门来,刚好把你一并收拾了。”
“唰——!”
话音刚落,宋钊的箭,如掣电一般地射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正中靶心!
“好好好——!!!”
洛肃安情不自禁地为那人叫起好来,等瞥见元锡白不善的目光,这才噤了声。
“嘁,这有什么。”元锡白一见到这人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嫌恶地皱起了脸。
“这拉弓的手法一看就知道是个门外汉,大概是个连秋猎都没去过的乡巴佬罢了。”
他故意扯着嗓子大声道,声音在校场上空久久盘旋。
那名叫宋钊的少年收了弓,
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人的眼珠很黑,像点了漆的玳瑁,看上去十分安静。不仅身材瘦弱,连脸蛋都白嫩得像个女孩。
“一边去,让我来教教你这土包子什么是真正的射箭!”
元锡白大步流星地朝宋钊走去,一双鹿皮织金靴踩得地上“嘎吱”直响,他粗鲁地夺过那人手上的弓,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想让他识相地退后点。
谁知那宋钊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硬生生地顶住了元锡白的横冲直撞,就这么和他僵持在原地。
元锡白只能和那小子维持着这个面对面诡异姿势,愤愤地拉开了弓。
他自己被晒得满头大汗的,“喂,宋什么鬼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一定要逆来顺受吧?上次那一剑还不够还给你吗?!”
宋钊听见他的愤怒眉头也不皱一下,只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红色的靶心,等着元锡白给他展示“真正的射箭”。
元锡白见挑衅无果,只好翻了个白眼。
他左手从箭筒里抽了一根凤羽箭,迈开步子,右手慢慢挽开弓。
只闻一声闷实。
“咚——!”。
那羽箭不仅深深地扎进了靶心的正中央,カ道之大,还将宋钊方才射的那只箭
的尾翎捋下了几根。
树底下的一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瞬,接着瞬间倒了戈,都识时务地簇拥到元锡白身侧为他叫好。
宋钊盯着那支又稳又准的箭,终于蹙起了眉。随即便提起他自己的弓,往回走去。
不料刚走了一步便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哐当——!”
“噗!”
看着灰头土脸的宋钊,元锡白得意地收回了他的脚,心里窃笑。
“宋公子走路可得当心哪,不能因为输了箭就失了魂了……”
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凑了上来。
“是啊宋公子,若想学好箭拜元兄为师让他教你便是,这么急急忙忙地逃走绝非君子所为啊……”
“依我看,这小子根本就不会射箭,方才中的箭、准是………准是凑巧…!”
那日的事情被商川看在眼里,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事已如一场隔世大梦,那些个争斗都化作浮云散,再也捉摸不着。
不过元家和宋家……
与此同时,元家主殿里,元玉柯仰着头,黑乌乌的眼睛盯着元锡白看。
“怎么姥姥也知道了…….”元锡白觉得头疼,不面对自己的妹妹说,“柯儿,下次这种事就别告诉姥姥她老人
家了,我是出去办事呢,忙的时候确实晚上是赶不回来的,你们也别瞎担心了啊……尤其是你!”
元锡白将他小妹送进了厢房。
“上回翠儿跟我说你又偷偷把药倒花盆里,怎么一回事啊?”
“太苦了。”元玉柯诚实地答道,坐在床檐上任元锡白替她脱去鞋袜。
“苦就能不吃药吗?”元锡白灭了烛火,无奈地揪了一把他妹的耳朵。
“那几帖药是宫中御医开的,抵得上我小一半的月俸,以后都不能倒掉了,知道吗?”
“唔。”
元玉柯偏偏不应声好或不好,只将头缩进被褥里,余下一双大眼睛在外瞅着元锡白。
“……臭丫头。”
元锡白轻轻笑了一声,把她那倔强的眼皮给摁上,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睡觉。
博山炉升起白烟袅袅,是安神的檀香气息。
更漏一点一滴,销尽此夜沉沉。
“大人。”
“何事?”
浴桶内,宋钊慢慢起了身,颈背部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水珠沿着那极具力量感的身躯滑下,贴着劲实的腰线一直落到脚踝。
“属下查到元家和寒王…有这一些关系。”暗卫站在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