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几日,秦牧原已比刚受伤时好了不少。
有十七娘的妙手回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大部分已经愈合。因心结已去,再加上他底子好,痊愈速度很快。
唯一麻烦的,还是乱窜的内力。
应勤池给他把完脉,神色凝重,道:“明日午时,我先替你梳理。”
午时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最合适秦牧原疗伤,能更好地补充阳气。
出了门,十七娘把他扯到角落里,悄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不好?”
应勤池皱着眉头,道:“也不能说不好,是福是祸还不一定。这些内力不讲章法,原哥儿的经脉被冲得拓宽了一些。想要疏导回原位,等于是让经脉重新长一回,他要经受更大的痛苦。如果能撑过去就是大好事,如果不能……”
他斟酌了一下言辞,看着十七娘道:“或许,就是武功全废。”
十七娘怔住,捏着手指喃喃自语:“连经脉都被拓宽了,原哥儿他得有多痛?”
其中的道理很简单。
人的经脉是天生的,有些人粗有些细。如果经络粗的人又刚好习了武,他的经脉中就能运行更多内力,这就是所谓习武的天赋和根骨。
就像一个杯子,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装得下一坛水。
秦牧原天赋还不错,但他的武功全部来自于他的勤奋刻苦,在内力上并无优势。
这一回劫难,却有了一个令他经脉重生的机会。
如果顺利,在被内力强行拓宽的基础上重新长好的经脉,会比之前能容纳更多的内力。
只要勤加练习,他的武功自然就水涨船高。
但是,这个机会与风险并存?
会有多痛?
想要矫正长歪后的断骨,就需要重新把骨头打断,接续到正确的位置,重新生长。这过程的每一步,都是煎熬。
经脉重生,比这种痛苦更要疼痛百倍。
无怪见多识广的应勤池和十七娘如此慎重,那是来自身体内部的、根植于骨髓的痛。
一旦秦牧原经受不住昏迷过去,轻则失去武功、重则经脉尽断,成为一个废人。
应勤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一路看着秦牧原走过来,那么小的孩子挣扎着长大,好不容易有了今日,没想到又遭遇坎坷。
“这个后果,你跟原哥儿说过吗?”
“当然。”
秦牧原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冒这个险。如果放任内力乱窜,他迟早也是一个废人。
两人忧思重重,秦牧原却趁着今日召集了众人议事。
聂曜头一个到达。
同样是昏迷,他只是劳累过度,恢复起来比他快得多,一口气睡了一天一夜后,又干掉几大碗饭,便重新神采奕奕起来。
“子义兄。”杨奕快步走过来,朝他拱手示意。
接下来,姚伦、管曲平、叶乐程等人也陆续抵达,朝秦牧原见礼后,便分别落座。
秦牧原示意下人上了茶,道:“各位都是朝廷官员,也是本王信得过的人,多余的话也就不用再说。你们把各自负责的部分逐一说说,我们议一下接下来的事项,有什么要求和想法都提出来。”
姚伦率先道:“下官去决堤的地方看了,修筑河堤没有意义。为今之计,是就黄河改道之势,因势利导。”
在场仅他一人懂治水,他努力用最简单的方法阐述了一遍必须这样做的原因。但改道也有改道的问题,行政区划、灾民户籍的重新归属和他们的田地,哪些地方该筑堤、哪些地方放水,都需一一斟酌。
同时,也要耗费数目巨大的银两。光是治水一项,就令人咋舌。
几人虽是外行,都基于各自的经验提出了许多疑问。尤其是聂曜与杨奕两位县令,他们在这里做官久了,多多少少也懂一些治水,更懂得当地的民情。
姚伦逐一解答众人的疑问和争论,也让大家的心头慢慢有了底。
讨论了整整一日,将大的方向定下,接下来就是分派任务,各司其职。
提起银两,秦牧原牵了牵唇角,似笑非笑道:“各位不必忧心,很快这笔钱就会有着落。”
众人离开后,他将叶乐程单独留下,将天子剑和一本名录交给他,吩咐道:“你持天子剑前往府营调集精锐,将名录上的人全部抓捕,押入汴州大牢,由你亲自看管。”
“是!”叶乐程抱拳应诺。
“此外……”秦牧原缓缓道,“里面本王画了圈的人,押入死牢、家人圈禁,待圣上裁决。”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罪无可赦。
但卢雁依告诉他,在她的梦里,他在汴州一事中因手段残酷而有了一个“活阎罗”的称号。
他本人并不介意被人这样称呼。
虽然并不是什么好称谓,但有人畏惧,总比被人欺负上头强。更何况,他身份不同,在民间获得一个好名声并非好事。
可是看着她一脸担忧,他放缓了行事手段,更加从容。他总不能因自己的一时快意,让她成为“活阎罗”的妻子。
说起来,也得多谢她救了聂曜,让他掌握了贪官污吏的罪证,无需再用立威来迫使汴州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