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玉韬刚张开嘴,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咳的十分厉害,躬着脊背浑身颤抖,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一般。
十七顿时想起自己拉他上车的目的,连忙放下种种疑惑,疾声道:“老季,快给他看看!”
季修伸手握住狄玉韬的手腕,刚搭上脉搏,便忍不住冷了脸,抬眼打量起他青白的面庞:
“谁干的?”
狄玉韬好不容易平复了急促的咳喘,无奈的道:“陆厚德带着许多红甲卫,我不是对手,难免受了些伤。”
“肺腑心脉受损,你要是不想死,就老实在床上躺三个月。”
季修放下他的手腕,抬手就在对方身上扎了几针,冷淡的道:“明知自己学艺不精,还要莽撞逞强,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十七忍不住杵他一下,看着少年黯然的神色,说了句公道话:
“狄玉韬才多大,少年意气本就是平常,若他事事考虑周到,只能说明你们当长辈的太不负责。”
便如前世的自己……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怅惘的轻声低语:“只有无人在意,无人为之考虑的孩子,才不意气,不轻狂。”
季修望着狄玉韬,想到自己乏善可陈的少年时期,不禁绷紧了脸,踟蹰再三,还是说不出什么软话,只脸色微缓的问:
“阿苦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在四海客栈。”狄玉韬低声道:“我让他守着剩下几个孩子。”
十七眉头紧锁,满心困惑的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几个孩子既然被老季你带回去,怎么会突然跑出来?”
“二虎又怎么会被陆厚德带走?”
季修沉默了一瞬,看着他脸上毫无掩饰的担忧,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十七的心在默然之中,渐渐沉了下去,他抿了抿唇,不再追问,转而问起陆厚德与二虎的下落:
“狄玉韬,你说他们往边关去了?是往北寒方向吗?”
“看方向应该是。”
狄玉韬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忧虑:
“只是我当时被红甲卫围攻,脱身后回京寻求救援,如此便耽误了三日,等陛下派人去追,不知还能不能追上了?”
“追不上也要追。”十七脸色沉凝,语气冷然:
“朕已经对不起大姚村的几百村民,不能叫他们的孩子落进陆厚德那个疯子的手里!”
“厉锋!”
“属下在!”
“你带足人马,轻车简行,沿路追寻陆厚德与二虎的踪迹。”
他眼中闪过刺骨的杀意,素来柔和的声音格外低沉:“等会回宫,朕会给你一些东西,必要时候,尽可动用,只要能救下二虎,陆厚德等人的性命,不必顾忌!”
厉锋严肃恭敬的俯首应是,冷声道:“陛下放心!”
十七神色稍缓,见他打算出去赶车,不由伸手扯住了青年的手臂。
他眼中蕴着担忧,轻声嘱咐:“你也要多加小心,陆厚德为人狡诈,每每行事出人意料,红甲卫又手段繁多,小心别中了他们的计。”
厉锋目光温柔的与他对视,清朗冷淡的眉目恍若春风拂过:“陛下放心。”
十七哪里能放心,这人是个呆的,生性固执,说不得为了完成命令,会有多拼命呢!
他拉住青年的手掌微微用力,认真的盯着他,沉声吩咐:“朕命令你,若事不可为,保重性命为上,务必平安回来。”
厉锋便见那帝王神色微软,柔和低语:“别忘了,朕还在京城等你。”
他心跳瞬时乱了一拍,耳根通红的低下头,慌乱的应道:“属下知道了!会,会保重性命,不会乱来的!”
……
垂拱殿外,解释清楚了火药的保存方式与用法,十七看着青年高大的身影远去,不由疲惫的揉了揉脖子。
“陛下。”
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回头便看见了身后还算熟悉的人:“是白旭啊。”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轻声询问起来:“洛云深,已经离开了吗?”
白旭的神情说不出的复杂,语气也有些僵硬,但并未失了礼数,拱手回道:
“禀陛下,末将已经送洛云深离京,亲眼看着他走远,一路未曾回头。”
“是吗……”
十七的神情有一瞬黯淡,喃喃低语:“未曾回头啊?”
他怅然的笑了起来,唇角牵扯的弧度格外勉强:“他能放下就好,往后闲云野鹤,自在悠然,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哎呀妈呀!总算把这家伙送走了!
想想送给那家伙的盘缠,他都忍不住心痛。
那可是整整十万两银子!
他刚从那些贪官家里抄出来的,自己都没捂热乎呢!
封赏黑羽军的军饷尚且只有百万,洛云深一个人,何德何能占了三十万大军的十分之一!
要不是自己立的人设不能倒,他怎么可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好歹白羽卫是被他打发出去了,想来不用多说,万俟凛也明白自己的意思,会借着重新编队,将其打散混入黑羽军中,防止他们抱团。
过上一二年,洛云深在其中的影响被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