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风采斐然的温雅男人轻笑一声,径直望向十七,毫无辩解的径直说道:“自然不是,老夫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他毫不避讳的露出欣赏的笑,和声赞道:“安阳别苑的风景果真独具一格,倒也不枉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确实是物超所值。”
就好像在他眼里,为此死去的至少几百条性命,轻飘飘的好似风中柳絮,远不及一眼美景值得动容。
他这么诚实,倒叫十七越发看不懂这个人了。
你说说,陆厚德虽然长相依旧俊美,身材保养的也很好,可算来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从近几年对方的作为来看,他好像在谋求皇位,可却又在触手可得的时候轻易放弃。
他好像爱好金银珍宝,美景仙苑,可又常年居住陆府,衣衫配饰不见奢华。
他喜爱肆意屠杀人命,以酷刑折磨他人取乐,并将这一点掩饰的很好,除了朝堂百官外,普通人提起陆丞相,对他的印象都只是:
曾经是个状元,没什么作为,应该不是个坏人之类的。
好像还算在意自己的名声一般。
可他如今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说出这样一番话。
皇权富贵他不要,千古芳名他不图。
更不曾听闻他喜爱美色。
十七就想不明白了,权、钱、色、名,陆厚德都不在乎。
那这个人到底图什么呢?
陆倾辞也想不通,她脸色铁青的立在父亲身后,听着周围甚嚣尘上的不善议论,也浮起了这个困惑。
不过,厉锋可不在意陆厚德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惊讶于对方的坦白,他却很快回过神来,按照计划愤怒的指责道:“陆丞相说的是什么话!”
“在下倒是奇怪了!”
“你一个丞相,居然能随意出入安阳别苑?敢情这别苑是为了你建的不成?!”
陆厚德依旧看也未曾看他一眼,淡淡的道:“陛下体恤老臣,便允老臣偶尔前往别苑散心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是拿准了十七不可能戳穿他的谎言,以免深情人设倒塌,才敢随意胡扯。
这番解释虽合理,可他之前的话言犹在耳,在场的百姓就算信了,也对他没有了半点好印象。
厉锋也不继续逼迫,像是接受了这解释,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便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眼见场中争执暂歇,万俟冽生怕万俟凛再次抢先一步,连忙高声道:“既如此,这一桩案子便算了结了!”
“下一桩恶行是为何事?!”
“是白羽卫!”
“没错!那群白毛鸡成天横行霸道,普通百姓说抓就抓,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
“就是,那姓洛的阉人成日耀武扬威,但凡有一个人敢冒犯他的,就抓人家全家去牢里严刑拷打!”
“说什么监察百官,贪官污吏没抓几个,光看见他们折腾普通百姓了!”
万俟冽便望向十七,厉声喝问:“仁平帝,白羽卫由你所建,想来你无可分辩?!”
十七苦笑一声,垂眸低语:“朕不是说了,所有的罪名朕都认了。”
这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甚至没打算洗白自己被洛云深架空之事。
空口无凭,这群百姓怎么可能相信,他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居然被亲手建立的白羽卫架空了?
万俟冽点了点头,有些得意的瞥了眼身侧高大的男人,接着道:“下一桩!”
广场上却突然寂静下来,人们惶恐的瞄着不远处的红甲卫,没有一个人敢率先开口。
和对白羽卫的声讨不同,红甲卫就像他们身上的盔甲一样,好像提起来就能闻到血腥味。
活煮,凌迟,炮烙,点天灯,五马分尸……
白羽卫纵然横行,却大多只是干脆利落的杀人,打板子等常规刑罚,与动辄酷刑相向的红甲卫来说,居然算是良善之辈了。
所以,他们或许敢于指责白羽卫,甚至指责红甲卫身后的那个从未露面的暴君,却唯独不敢在这些刽子手面前,多说一个字。
半晌,就在厉锋打算出头的时候。
之前那个说自己大哥被烹煮而死的男人忽然出了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出那个让他夜夜惊梦、肝胆俱寒的名字:“红甲卫!”
在场的红衣甲卫冷眼望去,甚至有人已经摸上了自己的武器。
常年横行无忌的他们早就养成了受不得任何质疑的脾气,此时见这微芥草民竟敢直言冒犯,他们自然想要给个教训。
瞥了眼垂下眸子,神色淡然的自家相爷,他们顿时便明白:相爷并不介意他们动手。
围在高台下的黑羽卫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杀意,立刻警惕起来,握紧手中长枪,等待台上诸将下令。
十七顿时也紧张起来,提心吊胆的看向厉锋。
他真没想到陆厚德会在这里动手的可能,所以没做这方面的准备,万不得已之下,说不得要暴露厉锋了!
厉锋顿时了然,不免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了那套牺牲少数拯救多数的理论,抬手悄悄伸进了衣襟,不着痕迹的握住了匕首。
虽然他觉得为了救一个普通平民而破坏陛下计划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