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许久未曾面见陛下,实在挂念的紧。”
两方局势紧绷,转眼就能杀个你死我活,陆厚德却毫不在意,反倒十分悠闲的寒暄起来。
“这不,路过附近村子的时候,老臣特意带了几样特产来,献给陛下,以表牵思。”
说完,便有三个红甲卫靠近,跪地垂首,将手中木盒高高举起。
十七垂下眼眸,望着那三个木盒,心跳顿时鼓噪起来,莫名的,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他沉默着不开口,陆厚德也不在意,笔挺的站在轿前,一副温雅君子,风度翩翩的模样。
场上明明有大几百人,却安静的如同鬼蜮,半点声息皆无。
在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中,他缓缓挺直了脊背,竭力平静的道:“呈上来。”
白旭看了眼洛云深,见对方并未阻止,便带人大步上前,接过了木盒。
“陛下。”
三人单膝跪地,于马前捧起了所谓的礼物。
十七看着木盒上沾染的斑斑血迹,脸色倏忽间苍白下来,声音有些颤抖,生怕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成真。
三个沾满血迹的,人头大小的木盒。
而他也认识三个,刚被陆厚德攻击老巢的龙隐卫:“打开来,朕,看看。”
“是!”
三人也不起身,就这么跪着伸手,缓缓打开了盒盖。
木盒每打开一分,十七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直到完全掀开,他看清那盒中的东西,虽然害怕,却本能的松了口气。
那盒子中,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三个血淋淋的人头,双目瞪大,面色慌乱,死不瞑目。
可万幸,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三个人。
说句难听话,是人就逃不过亲疏远近四个字,死得是陌生人,总好过死的是自己的亲朋好友。
他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松了口气后,十七忽然反应过来这三个表情扭曲的人头,好像有点眼熟?
中间那个,似乎是大姚村的村长?
另外两人他不认识,可仔细看去却也有点印象,应当是曾经见过的村民。
“大姚村的人……”
意识到这几个人头出现的意义,他几乎无法正常呼吸,瞳孔颤抖,不由自主的抓住缰绳,用力到青筋暴起,手掌抽搐:“你做了什么?!”
虽然是询问,可十七明白,按陆厚德的行事作风,如果要杀人,必然是血流成河,不可能单单只杀这三人。
大姚村,很有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陆厚德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他汹涌的怒意,眉宇之间带着困惑:“陛下为何气恼,老臣这份礼物,您不喜欢吗?”
洛云深感觉到身前的人浑身都在发抖,连忙遮住他的眼睛,冷笑道:“陆厚德,你如何敢让陛下直视这污秽之物,若是惊吓了龙体,你担当得起吗!”
污秽之物?
十七气极反笑,一把扯下洛云深的手,用力甩开。
好一个污秽之物!
这个时代的人都他妈是什么玩意,无辜之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怎么就比草还贱!
说杀就杀,连个全尸都不留,末了还要被人嫌弃的说是污秽之物?
他闭上双眼,胸中怒火与愧疚交织,炽烈的情绪几乎要融化他的心脏,太阳穴不堪重负的跳动起来,震的脑袋一阵阵发疼,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一样。
可最终,他只是维持住平静的脸色,淡淡的道:“陆相的礼物,朕收到了,很是满意。”
“陆相这般赤忱,朕也不能太过小气,待得回宫便准备给陆相的回礼,陆相可莫要嫌弃才好。”
他也想怒斥对方草菅人命,残害无辜,可大吵大闹的质问又有何用呢?
难道陆厚德会因此羞愧,会改变行事作风,不再随意杀人?
呵,狗改不了吃屎,和这种畜生不必多废话,想办法解决他才是正理。
正面相对,自己是弄不死他了,那就暗地里来,总得让这个禽兽为枉死在他手下的大姚村民们,付出代价!
十七避开木盒里瞪大双眼,仿佛在斥责与怨恨的人,嘴唇蠕动,愧疚而无声的道:‘对不起。’
他素来自傲,觉得自己虽然智商一般,可深谙人性,善于洞悉他人的弱点。
不说前世如何,只说今生,洛云深这样的人,不也被自己玩弄于股掌,竟连分毫也不舍得伤他。
变态如陆厚德,不也在自己手里吃过亏,受过罪?
他之前便怕逃走后,有人受连累而死,于是虽然定居在此,却住在村子两里路外,尽量不与村民接触。
就连那几个孩子,他都特意叮嘱过了,如果有人来问自己的消息,一个字都别隐瞒,全部告诉对方。
这样一来,无论是谁追来,应该都没有道理为难村子里的人。
可没想到,先是洛云深,再是陆厚德,他们用几百条性命来告诉他:
别天真了,这个时代从来讲的都不是道理!
无权无势之人,命如蝼蚁,只能任人宰割。
十七扯起唇角,在极致的愤怒中露出一抹扭曲的笑。
权势重要是吧?
那简单,自己不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