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射而来的弩箭被长刀打落地面,叮当作响。
十七眉头紧蹙,环视四周,百十红甲卫兵钻出道旁树林,举着弩箭,呈包围之势渐渐逼近。
而前方不远的大路上,一顶朱轿翩然靠近,轻盈的落在地面上。
“陆厚德?”
洛云深扬起披风裹住十七,冷冷的道:“本统领率兵迎陛下回宫,陆丞相为何在此阻道,还于圣前动用弩箭攻击?”
“莫非是想谋逆不成!”
“洛统领可别误会。”
儒雅的男人矮身出了轿子,神情端肃,正义凛然:“本相接到线报,言及洛统领带兵挟持陛下,意图不明,心中实在担忧,这行为难免激进了些。”
他面带歉意的拱手一礼,温声道:“好在没伤了陛下。”
抬头觑见十七神色哀怜,他顿时收了笑,矛头直指洛云深:“陛下怎的这般神情?可是这受了这逆贼欺辱?”
不等马上的小皇帝回话,他便沉下脸色,义正言辞的喝道:“红甲卫听令,速速从这逆贼手中,救出陛下!”
“是!”
阵阵干脆利落的机括声响起,眼见的弩箭上膛,瞄准了一众白羽卫。
十七原本还在想,这群红甲卫身上大多带伤,看来渊谷一战,龙隐卫的反抗相当激烈,也不知道他们与季修怎么样了。
见此情况,他立时提起了心,余光也瞟见身后的人抬起了手,只等一声令下,双方立刻就会杀个你死我活,局势堪称一触即发。
不是,上次你们还说有合作来着,怎么现在就翻脸了?
翻脸倒不要紧,别这么大阵仗啊!
现在可来不及担心别人了,担心担心自己吧。
这箭矢无情,陆厚德大可以借机‘误杀’自己,事后只需把射箭之人推出去顶罪,诬陷对方是奸细、被收买了等等。
总之只要皇帝的死亡做成了事实,那这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办了。
是的,他从来都不认为陆厚德会留自己一命。
毕竟,对方没有理由放自己一马,无论是篡权还是报复,留着自己的命对那人根本没用,反倒徒添麻烦。
所以,他得想办法制止这两方混战。
浑水摸鱼,这水不浑,自己这条鱼就会更加的安全。
然而,这个问题难就难在于,自己根本想不出办法来阻止。
别看红甲卫人少,可战力高,双方实力可以说是平分秋色,难分高下。
若是对方下定决心想拦,那白羽卫一时半会便脱身不得。
陆厚德又是个一心想要他性命的变态,总不可能听他嘴遁两句就放他们走了吧?
这又不是电视剧,哪有这么好的事。
心思电转间,法子还没想出来,洛云深已经挥手下令:“陆厚德,你明知陛下在此,却还箭矢相向,名为救君,实则谋逆,众将听令,为陛下斩除此逆贼!”
“是!”
十七心惊肉跳的往身后缩了缩,窝进洛云深的怀里。
自己可是刚治好腿,要是在这里丢了小命,岂不是太冤了!
……
大姚村。
往日清贫却不失祥和的村庄被大火毁于一旦,焦黑的废墟上,大姚村的村民们均是面露惊骇,目眦俱裂的软倒在地,没了生息。
季修脸色苍白的翻身下马,明明没受半点伤,却腿软的站立不住,险些踉跄倒地。
他甩开黑衣青年试图搀扶的手臂,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中,跌跌撞撞的跑上荒山。
看着面前废墟般的小院,季修脑袋一片空白,几乎不能冷静思考,本能的扑进残骸中,跪伏于地,惊惧无措的翻找。
“十七!”
他喃喃呼唤,徒手扒开碎裂的木块,残损的陶瓷,一双行医救人的手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素日纤尘不染的白衣染尽尘土,却不见他有半分在意。
突然,他动作顿了顿,缓缓走到尚算完好的一处墙角,颤抖的挪开遮盖其上的残破木板:“十七?”
“是你吗?”
然而,那下面却没有他期盼中的身影。
几张盛满恐惧、神色呆滞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季修望着几个遍身血污的孩子,一时竟嗫喏着,不敢说话。
十七不在,这里反而藏着几个孩子,依照那人的性子,他不得不有了一个不好的联想:
这些孩子是不是十七藏在这里的?他之所以不在,是为了保护孩子们,引走了那滥杀无辜之人?
几个孩子原本如同惊弓之鸟般相互依偎,瑟瑟发抖的抱团取暖,此时见了他,惊吓过度而呆滞的眼神顿时便清明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摔下,咧着嘴便开始嚎啕大哭。
季修按捺下满心焦灼,柔声安抚了半晌,才让几个孩子停下哭喊,抽抽噎噎的大致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孩子们的诉说,他的神情越发难看,可听到最后,反而平静下来,恢复了惯常的清冷温润,只是目中波涛翻涌,似有无尽风暴将临。
“季先生,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了爹娘和大家?”铁柱浑身颤抖的喃喃着:“他们都要找陛下,可陛下是谁?楚大叔为什么跟着那些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