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树丛中传来嘻嘻索索的动静,一道模糊的身影步履蹒跚的缓缓走来。
洛云深不自觉的起身,却并无其他动作,只是立在原地,眼神幽深的望着那踽踽靠近的人。
十七拄着两根树枝走到近前,随手扔了这临时的拐杖,挺直脊背站在众人面前。
他遏制住腿部肌肉的颤抖与酸疼,傲然屹立,明面上看去丝毫不落于下风。
他当然知道最有利的选择是什么,可是,或许他还不够自私吧。
瑟缩的村民中,几个孩子面色激动的动了动,看模样是想冲过来,他不着痕迹的瞪了几人一眼,手掌微摆。
见他们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听话的重新窝回去,他才松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转向对面的人。
“洛云深,把这些村民放了。”
洛云深随意抬了下手,示意手下放人,眼神却贪婪的注视着面前身姿均亭,容貌艳丽的青年,片刻都舍不得离开。
“陛下,多日未见,一向可好?”
“好的很。”
十七笑了笑,语气淡淡的道:“若是能再清闲几日,便更好了。”
他站的有些累了,便去看几步开外的白旭,手臂轻抬:“白副将,朕累了,过来扶朕。”
洛云深沉沉的瞥了白旭一眼,大步上前,将十七打横抱起,放在了自己原先坐着的椅子上。
他单膝跪地,托起小皇帝的腿轻轻揉捏,慢声问道:“陛下的腿好了?”
“算不得好。”十七松弛的窝在椅子里,倦怠的垂着眼,语气有些疲惫:“只是能勉强站起来罢了,尚且无法行走。”
“这可如何是好?”洛云深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叹道:“陛下这腿残废之时,便有本事逃出宫来,如今这腿好了,岂不是更要乱跑了?”
他手上用力,掐住纤瘦的脚踝,声音低缓轻柔,仿佛情人絮语:“倒不如奴才打断了它,教它一个乖……”
“不听话的腿,要来作甚?”
十七轻笑一声,抬起另一只腿用力踩住洛云深的肩膀,仰靠在椅背上,轻声细语的道:“这么说来,朕这不听话的皇帝,也该换一个才是。”
“反正在你洛统领的眼里,朕又算得了什么呢?”
肩上的脚越发用力,洛云深却依旧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闻言只是冷笑,语气阴戾:
“陛下言重了,奴才被您骗的晕头转向,哪里还敢不将您放在眼里,若真如此,只怕不久后,奴才这条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他抬眼望着那居高临下之人,带着几分郁气的道:“陛下可真是唱了一出好戏!”
“你觉得朕在骗你?”
十七自嘲的笑了一声,疲惫不堪的闭上微红的双眼,语气平静如水:“可朕只在装疯一事上撒了谎。”
不等对方思考,他睁开双眼,长睫微颤,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走吧,回宫。”
说着,他便放下了踩着洛云深的脚,闭目养神,一副不想和对方多说的模样。
洛云深松开手中的脚腕,目光微动,起身便搂住了他,唤来马匹两人同乘。
余下的白羽卫尽皆上马,眼看众人便要离开之时,十七忽然开口:
“白羽卫因朕的缘故,放火烧了大姚村,又使得村民受到惊吓。”
“朕身无长物,唯有山腰小院中,还存有三千余两白银,可做赔偿,你们自己商量着分了吧。”
他目光柔和的瞥了铁柱几人一眼,又很快收敛,和声道:“另,因田中粮食损毁,朕特许免大姚村赋税五年,以休养生息。”
洛云深并不在意他这两项安排,见他说完,便沉默着扯动缰绳,低喝一声:“驾!”
几百匹马同时行动,马蹄声如雷贯耳,震得地面都颤动起来。
重获自由的大姚村村民有些茫然,在马蹄扬起的烟尘中相互对视,一时有些不能理解今天发生的事。
铁柱本能的追出去几步,可他的小短腿哪里能撵得上马匹,没跑几米便停了下来,愤恨的冲远处扔了块石头。
他听不懂什么白羽卫,什么陛下、朕的,毕竟年纪小,又从来没出过村,只知道这群骑马来的家伙烧了村子,还想杀人,是楚大叔站出来阻止了他们。
可那个温柔的,会教他们识字,给他们买糖,讲故事的楚大叔,却被这些人带走了。
他抹了把眼泪,气的狠狠踹了一脚石头:“怎么办啊?楚大叔会不会死啊?”
头发稀疏斑白的老村长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和蔼的问道:“铁柱啊,你能不能和村长爷爷,说说这位楚大叔的事啊?”
铁柱哽咽着点了点头,天真的问道:“村长爷爷,我都告诉你,可你有没有办法把楚大叔救回来?”
老村长长叹一声,望着已成废墟的村庄,浑浊的眼中泪花闪烁:“你这位楚大叔,可用不着救。”
“为什么?”铁柱焦急的抓住村长的衣摆,大声道:“可是楚大叔明明不想跟他们走的!”
“铁柱啊……”
老村长正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仔细说清楚,远处却再次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村民们顿时惊慌的抬头望去,抱团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