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周家老两口躺在床上,周有成早睡早起脑袋里不想事,沾枕头就睡了。
邓红梅睡不着觉,戳了戳周有成,“别睡这么早,起来说几句话。”
“说……说什么?”
邓红梅叹了一口气,“我听说雄庆和他老婆打算在市里买房子。”
夜色静得出奇,周有成嗯了一声,没有音。
“我跟你说话呢。”
在老头身上掐了一下,“啊呀,啊呀!疼……”
“南川手里也不是没钱,让他也去市里买个房子,省得雄庆他妈天天在村里嘚瑟。”
“你跟人家比什么?”
“不是我跟她比,是她跟我比……说她儿子比咱儿子文化好,现在又在外企当高管,媳妇也是城里人,样样都想抢咱们一头!”
邓红梅没读书过,也没什么心眼,人家对她好,她自然而然也对人家好,偶尔发脾气,但也讲道理,眼瞅着佟言现在不作不闹愿意和自家儿子好好过,嘴上没说,但心里却乐着。
然而总有人爱把之前的事揪出来说笑,她心里不舒服,再加上日子跟着平淡下来,她不想儿子媳妇比别人家差。
“我当年嫁给你的时候蒋彩云就到处说我没文化,说你是聋子,我没读过书就是瞎子,说我跟你聋子配瞎子天生一对……”
邓红梅听他没动静,打了他一下,“我跟你说话,睡什么睡?”
“这点小事现在还记着,女人家小肚鸡肠的。”
“这还小事?周有成,这叫小事啊?”
“别拽我,我困得很……”
周有成很快又睡了,邓红梅不依不饶,“我告诉你,就得让她知道,我们家不是好欺负的,不是任由他们家踩在脚底下一辈子……”
“雪琪跟东亭处对象的时候你知道她说什么吗,说我们没把女儿教好十来岁就嫁人生孩子,还说雪琪命不好,连生三个女儿,说这种生法克夫,传到顾家那边去了。”
她擦了擦眼泪,“酒席上你没看见呐,那是故意跟咱们家比,样样都要抢一头,雄庆再能干又能怎么地?还不是给人家打工的,能比得过咱们家南川?南川自己就是老板。”
邓红梅喋喋不休,周有成睡得打鼾,她更气了,一边说一边气。
楼上,佟言有点渴,周南川下楼去打水,他脚步声重,怕吵到两位老人,故意放轻了些,走到门口听到邓红梅的声音。
“我跟你说话你当耳边风?”
屋门正关着,周南川有些恍惚。
“一天到晚的,什么也不关心,要抱孙子的人了还是什么都不关心,这个家就我一个人累死累活,操不完的心!”
周南川拎了水壶往里倒热水,轻轻放下,端着杯子准备走,“我不管,我明早就说,让南川在城里买个房子,买个大房子,他们家雄庆打算在市里买,我们就直接买了,买个大的……我看蒋彩云还拿什么嘚瑟。”
二楼,佟言穿着睡衣坐在床边上,微微弯腰。
“怎么了?”
周南川将水放下,“躺着,别着凉了。”
“有空调,不冷。”
“怎么了,不舒服?”
佟言低着头看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女人的眼泪说来就快,快得离谱。
“你又怎么了?”
佟言揉了揉鼻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对自己的评价很中肯,算不上多能干的一个人,但也绝对不软弱,她以前不太看得起动不动就哭的女人,觉得无法理解。
现在自己却变成了这种人。
周南川要给她擦眼泪,她将脸别开,这下男人有点慌了。
“到底怎么了,我惹你了?”
她摇头,不说话,只是哭。
周南川抓着她的手,回想从园子里回家后发生的一切。
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两人迈着小碎步回家,路上遇到野狗朝他们叫,他捡起石头把野狗轰跑了,她没被吓到,当时还一脸笑容。
回家后父母对她不错,嘘寒问暖,夹菜盛汤,饭后就回到了楼上,他绞尽脑汁想不明白能让她哭的点在哪里。
他蹲在她面前,有些无奈,“佟言,你有什么话告诉我,别让我猜。”
“周南川……”
她抱着他的头,“我好害怕啊。”
“怕什么?”
“生孩子疼,我怕,我不想生,我能不能不生了,我不想生孩子。”
闻声,男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佟言还抱着他,热泪落在他脸上,一滴又一滴。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哭不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给他一种脚踏实地过日子的错觉,给他买衣服,买袜子,甚至还愿意配合他做亲近的事。
在今晚之前,周南川觉得这就是他以后的生活了,人心是肉长的,不可能捂不化。
“周南川,我真的不想生孩子,我怕疼,我今年才二十岁,责任太大,我负担不起……”
男人将她的手拿开,“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想跟我说这个?”
她抽噎着,红着眼睛。
“喝水。”他将杯子递给她。
佟言没接,周南川将她的手抓过来,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