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紧赶慢赶,回到逍遥谷时,路远之正带着师弟师妹们整理药仓,把自己整得一头一脸的灰尘,见了倾城还大咧咧不自知地往前凑:“倾城?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师叔呢?”
倾城颇为嫌弃地把他往外推:“师兄,你先离我远点再说话。”
路远之对于她的嫌弃十分不满:“你倒是跑出谷去偷闲了,可怜你师兄我,还要被师叔按在谷中清点药仓。”
倾城奇道:“师父去哪了,这事不一般都是他最积极吗?”
“还说呢。”路远之一提此事,干脆放下手里的药材,将倾城领到萧霈院中,从他屋里拿出一柄没有剑鞘的剑。
倾城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琅华——代月果然到了逍遥谷,遂欣喜开口:“师兄,拿着这剑的是位姑娘吧?”
“确实是位姑娘。”路远之将剑插回她手里的剑鞘之中,“我那日正在邝北山下领着师弟师妹们采药,抬头就发现崖壁树上挂了个人,手里还攥着你的琅华剑。我将人救下来,仔细一看,这不是前些日子师父派我寻找的代月姑娘吗?只是这姑娘伤势不轻,一直昏迷不醒,我就先行将她带回谷中。”
倾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代月是跌到悬崖下,正巧被前来采药的师兄给捡了回来。
“师叔一见你的剑,急得不得了,连夜为这位姑娘医治。大概过了十来天她才清醒过来,并告知师叔你在邝北山上遇袭,师叔立刻便出谷寻你去了。”路远之上下将她打量一番,“我看你倒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回来的路上没碰到师叔吗?”
“我们恐怕与师父走岔了,没见到。”倾城倒不担心萧霈,反正他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借此机会出去逛逛也好。她还是更为关心代月的下落:“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前几日刚刚走了。”路远之两手一摊,十分无奈,“她从山上跌落,全身上下摔得没有几块好骨头,师叔说了要她在谷中安心休养至少三个月,可她才待了不到两个月就不告而别,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伤势是否已经痊愈。”
“走了?”倾城一呆,喃喃重复。
为何如此匆忙地离开,她急着要去做什么?
倾城满腹疑惑,一边在代月曾经的住处寻觅线索,一边缠着路远之给她讲些代月养伤时的细节。
路远之被迫开始仔细回忆:“这位代月姑娘不大爱说话,自醒来之后同我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还都是一些‘打扰’、‘多谢’的客气之语,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路远之忽而想起什么,攥起拳头在手心一锤,“还真有一处。”
代月刚到逍遥谷的第二日,一直在闭关修习的萧毓突然就出了关,步履急切地前来见见这位“故人之徒”。
彼时代月还没醒,萧毓便甚是关怀她的伤势,几乎日日探望,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待到第十一日,代月悠悠转醒。她全身骨骼多处受损,一开始几乎动弹不得,除了有逍遥谷内女弟子悉心照顾,便是萧毓一直陪伴在侧,简直比对待他的亲徒儿还亲。
又过十来日,代月可以靠着床头勉强坐起片刻,萧毓向她亮明自己的身份,并询问好友代云深的近况。代月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骤然出现悲痛之色,眼圈霎时便红了:“家师代云深,已在八年前被奸人所害,命丧当场。”
萧毓震惊得险些没能站稳:“什么?云深他竟然……”
代月垂着头沉默不言,萧毓只得安慰她道:“我与云深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他的徒儿我一定竭力保全。今后你就住在谷中,谅那些妄图抢夺剑谱的宵小之辈也不敢来我逍遥谷造次。”
倾城听到此处,出言打断他:“也就是说,师伯亲自出面留代月在谷中,可她最后还是离开了?”
路远之点点头:“我看这位姑娘似有心事,夜里总爱坐在房顶上一个人看月亮,本来就是个闷声不响的性格,又摊上这么惨的身世,也怪可怜的。”
倾城眼珠滴溜溜一转,又问:“那师伯现在在哪?他或许知道代月的去向。”
“很不巧,就在前几日,师父也离谷了。”
这未免也有些太不巧了。倾城一时没了办法,只道:“代月在邝北山上舍身救我,我是定要找到她的,师兄,你再好好想想,她有可能会去哪里?”
路远之想了半晌,实在不能提供更多线索,倾城只好将希望寄托于这些代月生活过的痕迹。
她在这屋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可实际上并没怎么动过屋中陈设。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倾城手里举着烛火,还在围着书架上的书册打转,一旁白竹衣忽而轻声唤她:“倾城,你看这里。”
倾城闻声看去,在床头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有人用小刀刻了许多用来计数的“正”字,细细数来,不多不少,刚好十个。
白竹衣伸手一摸,其上还残留着些许细碎的木屑:“新刻上去的,应该出自代月姑娘的手笔。”
“她在计数,还是计时?”倾城将烛台放至一侧,自己扒在床边撑着下巴仔细观察那床头刻痕,使劲琢磨,“五十……自她在谷中醒来开始计算,到她离去的那天,差不多有五十日吧?”
“她在计时。”白竹衣想到邝北山木屋外的坟冢,语气肯定,“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