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太子请我上来……”明琬语气稍顿,眸光掠过杯盏,笑了,“就是为了请我品茶?”
楼下打斗的动静渐消,取而代之的是轻缓的丝竹管弦之声。
景初笑笑,“本殿初到锦城,难得遇到五公主这位故友,相逢即是缘,本殿请五公主品茶,一为叙旧情,二为本殿当日的冒犯之举向公主赔罪。五公主不肯赏脸,莫非是嫌本殿诚意不足?”
不安好心,明琬抿唇看着他,有一种想要撕开他这张狐狸面皮的冲动。
这个人从头到尾处变不惊,远看紫衣翩跹,遗世独立,近瞧又是一派矜贵的谦谦公子模样,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呈现在他身上,倒是毫不违和。
同祁暄一样,天生招桃花的脸。
若非见识过他的真面目,谁又知道,这死狐狸的心肝,红否,黑否?
同这样的人打交道,一不留神被坑了,恐还蒙在鼓里。
她有些后悔孤身前来了。
明琬眼睫轻垂,细密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了一弯浅浅的阴影。望着窗外的木槿出神片刻,翩然起身,“天色不早了,告辞。”
她攥了攥空拳,转身,一步,两步,三步……
“五公主留步。”
明琬的心咯噔一声,暗自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人不会无端请她上楼,虽不知缘由,至少可以猜测这死狐狸对自己有所图。
若是如此,她向他讨要灵甘花便多了个筹码。
“本殿与五公主立场不同,五公主不信本殿也是人之常情。”景初自顾自倾倒杯底残渣,漫声开口,“五公主对喝茶不感兴趣,本殿便说些五公主感兴趣的如何?比如……五公主的身世。”
“笑话,我的身世?”明琬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撑着桌面,几乎是咬牙道:“离太子一口一个五公主叫的顺口,就该知道我的父皇是黎国如今的太上皇,我的身世又有何秘密!”
半晌,明琬似乎听到他轻笑了一声,愤然站直了身子,却见他还是一派悠闲淡然,眸底有一种叫温柔的东西流泻而出,“看来五公主并非对自己的身世无动于衷。”
凤眸流转,一路往下,眸光停留在她手上,“本殿看五公主腕上的红萼好看的很。”
明琬眸光微沉,余光扫了眼自己的手腕,骤然像被滚烫灼烧般撇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无常,“我的身世与离太子貌似并无关系,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愿去深究,离太子未免太多管闲事。”
“动气伤身,坐。”景初往沉香木几对面的位置微一抬颌,冲外吩咐道:“小二,上酒。”
“来嘞。”肩上披着一条白布的店小二闻声,毫不迟疑推门而入,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离,笑呵呵放下木漆盘,“陈年女儿红一壶,二位请慢用。”
红漆门掩上,下楼脚步声渐远,明琬都隐隐察觉到门外人的气息,不禁暗责自己太过急躁,若是自己装傻充愣到底,也可省了同这死狐狸周旋,脱身也不成问题。
方才竟是说漏了嘴,让这死狐狸猜中了心思。
明琬看着景初倒酒,从进门到现在皆是淡定自如,自己反而比以往急躁,心情可谓烂透了。
景初见目的达到,拈起酒盏却不饮,“五公主可曾听闻过我离国月族?”
“抛开百年前月族与离国的渊源不谈,你可知历代月族圣女为何同我离国历代君王有一段剪不断的红线,或者说,被诅咒的红线。”
明琬眉心微微蹙起,“离太子说的这些……与我何干。”
“呵。”景初眸光锁在她脸上,“历代命定的圣女腕上皆有一处红萼胎记,此胎记可是另有玄机。”
明琬掀起青色袖摆,手指一寸寸抚过红萼,眼神复杂,“世上两个相似之人且不稀奇,更何况一块胎记。”
明琬冷静下来,誓要为方才的冲动讨回颜面,握紧杯盏,轻哂,“我倒是好奇,听闻离太子与令妹一向不睦,此玄武图现世,此番一同前来锦城,就不怕舜华帝姬在背后插一刀?”
“离太子国内之事尚且忙不过来,哪来这个闲工夫操心我的身世?”
言下之意便是,这人要么爱管闲事,要么另有所图。而景初这号人物,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对影成三人不免凄凉。”明琬瞅了眼楼下,笑道,“离太子拉不下脸去求令妹,不妨由我来代劳。”
景若音向来与他不对付,他此番来锦城的目的是玄武图,四国争夺之人就够他操心了。
女人狠起来可不输男人,她相信死狐狸不愿惹上麻烦。
“五公主是个妙人。”景初拊掌,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的本事不错,戳人痛处的本事更是一绝。当日一见便觉五公主与寻常女子不同,如今更让本殿刮目相看。”
景初倾身凑近,低声道:“五公主,能让本殿欣赏的女子可不多。”
“哦?”明琬从容不惊,“想来,令妹算一位了。”
“本殿今日并非来同你耍嘴皮子的。”景初靠回椅背,修长的手指穿梭在盆几的兰草之中,意味深长,“五公主与其好奇本殿同舍妹的关系,不妨问问你家中那位,他与舍妹……”
恰到好处停止,眸光试图探寻明琬脸上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