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落魄时,他连树下的草根,水沟里的青苔都吃过,若那时有一块炊饼都算得上山珍海味了。
他看了眼身旁瘦如干柴的小丫头,将炊饼一分为二,递过去,“野丫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啊……路过。”她啃着坎饼,胡诌了一句。
“你的父母呢?”
小丫头抬眸,长睫轻颤,“我从小便被父母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鬓,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抱歉。”他还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这般粗鲁。
“哈哈……”她捧腹大笑,好不容易止住声,“真好骗,你还真信了。”
“不好笑。”他转过头,小骗子。
小丫头笑弯了眉眼,“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欠债了?还是被仇人追杀?”
“我与你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告诉你。”
“随便问问罢了。”她轻哼了一声,“你这人好没意思,我只是好心陪你说话缓解你身上的疼痛,谁想知道你的身世。看你这么狼狈,定是惹上大人物了,到时候可别连累我!”
“既然知道,你还救我。”他低眸轻笑,“小丫头,有没有人告诉你,出门在外要抵防坏人,你这么单纯,最容易被人贩子看上。”
“别说的我那么好骗似的。”小丫头疑惑,“可你瞧着不像坏人。”
小丫头回想了半刻,轻声开口:“我见过的坏人都是高高在上,站在云端蔑视众生的,坏人怎会像你这般狼狈?再者我又未见过你杀人放火,烧杀抢掠,姑且将你视作好人罢。”
“这是什么歪理?”
“正理。”小丫头眨眨眼,“不管你是不是好人,我既救了你,作为报答,你以后便做个好人罢。我可不想救了个坏人来祸害别人。”
“好。”他忍俊不禁,静默一会儿,回过头来看她,“你说我是好人便是罢。”
他恢复了点力气,撑起身靠在洞壁,指了指洞外,“你还不走?天快黑了,这山中的狼最爱吃你这种小丫头。”
“我没有家,走去哪?”小丫头好像翻了白眼,长睫掩去了眸子里的酸楚:“我一个人怕黑,外头雪太大了,我找不着路了,有你和我作伴就不怕了。”
如此在洞过三天,外头的雪才停下,小丫头揉了揉眼睛起身,小小的身影挡住了外头的光线,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这就要走了?”
“饿了。”她的肚子叫了两声,接着摇头,“雪停了,我去外头找些吃的。”
“你在这里等我。”小丫头的眼里盈满了星子,“我很快就回来的。”
他松了手,笑道:“那你快点回来,我也怕黑。”
“嗯。”
眼看着小丫头往洞口走去,他心中隐隐不安,喊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明琬……”微弱的声音飘散在茫茫雪地,浅青色身影消失在大雪深处
他等了一天一夜,直到援兵来了,那小丫头还没有回来。
他派人去寻她,自己则坐在山洞里继续等。
她那个小身板,不会被雪埋了吧。
还是回家了?
说好很快就回来的。
小骗子。
“小骗子,当年独自离开便罢了,记性还那么差。”
祁暄望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六年,她变化很大,小脸长开了,比那时还要美。
十年前那双眼睛净若琉璃,不通世事,现在这双眼睛却蒙上了一层雾,雾外是不染凡尘的样子,穿过雾里瞧,是刻在瞳底的凉薄和酸楚。
他回到殷国后,派人去寻过她的下落,他想着,这般瘦弱的小姑娘若被埋在雪里。
很冷罢……
暗卫将她的消息递到他手中时,他猜过这丫头许多身份,却不曾想过她是黎国的五公主。
他扫过有关这丫头的信息,无非就几行字,生母不详,不受宠爱。
怪可怜的。
怪不得小丫头说自己没有家,黎宫冰冷寒凉,又如何暖得了她的心。
一年后,他代表殷国出使离国,远远望到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小姑娘,身旁的青袍男子推着秋千,眼里掩不住的笑意。
苏霁,黎国丞相嫡子,年轻一辈的侥侥者。
“苏霁,你好没用,推高点……”小丫头的声音没有变,与一年前的一样好听。
“琬儿,扶稳了。”苏霁将秋千推到最高,小丫头“啊”的尖叫一声,他忍不住上前,却有人更快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小丫头忙地推开他,脸上一片红晕似霞……
他攥紧了袖袍中的拳头,自嘲地想,她好像在黎宫过的很开心。
这样也好。
内侍看他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向他介绍道:“那是我的黎国的五公主,旁边那位是苏相家中的公子,宫里的人都说他们好生般配呢。”
“是挺般配的。”他违心道,莫名觉得小丫头身边的那人很是碍眼。
不过,这又与他何干。他深深地看了小丫头一眼,转身离开。
直到黎国起兵进把殷国,黎宫的暗探传来消息,小丫头被陷害入狱,他先想到的却是小丫头说过她怕黑,天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