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议,殷帝大发雷霆,两侧朝臣皆是噤若寒蝉,执着笏板偷瞄大殿中央的郁太尉。
刑部尚书前些日子查找了一处赌坊,在棺材中搜出了成箱的金锭,数目之大可抵大半个国库。这些金锭原本交由户部清点充归国库,一夜之间却被人偷梁换柱成石头,而原来的半数金锭不翼而飞。
殷帝神色淡淡地看着底下一众臣子讨伐郁政。
天一赌坊一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底下的人有些小心思正常,何况郁政自他成为太子后便倾力辅佐,只要不危及朝纲,他还是信得过的。
他在豫州的儿子不争气,朝堂上站着的那个又过于出色,他是越来越老了,朝中总要有人稳住局势。
可就在昨日,他派出的隐卫发现那批金锭竟被运往豫州!
雍王的封地!
金锭是从户部手中不见的,户部无任何实权,户部尚书还是郁政一手举荐,任谁也能想到此事与郁政脱不了干系。
殷帝面色自然不好看,冷冷道:“郁卿,你可知罪?”
郁政为官二十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方才面对一众朝臣的争执也是岿然不动,殷帝没有摔杯扔盏,还耐着性子问他话,说明此事尚有回转的余地。
运输金锭一事他是有苦说不出,就算他澄清这件事与他无关,陛下也早已对他起了疑心,自雍王外贬豫州,他利用户部这个渠道弄来文书信物,往豫州调运银两,若陛下动用隐卫一查,便是远在豫地的雍王也要被牵扯其中。
是谁在背后算计他,好谋划,好手段。
“臣认罪。”他执笏扳上前一步。
雍王是他最后的底牌。
也是殷帝的痛处。
大殿下一片死寂,静得只能听到朝臣沉重的呼吸声。
半晌,殷帝才负手站起,挥手示意宣旨内侍。
内侍应诺,拿出早备好的圣旨。
一众朝臣神色各异,他们这位陛下心中早有决断,敢情方才拿他们溜着玩呢。
内侍打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响起,朝臣早就等着看郁政的笑话,罚俸半年,革职留任,着闭府思过。
在这个关头,这是陛下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雍王虽远在豫州,但乃不改他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的事实,雍王外贬已经惹得他们这位陛下不痛快了,他们此时再将雍王扯进来,就等于戳中陛下的痛处。
混迹官场多年,他们明白此时默不作声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内侍一顿,继续宣旨:“……着雍王入京面圣。”念完,恭敬地站在一旁。
一众朝臣闻言看了眼上方的帝王,恰巧与殷帝若有所思的神情对上,忙举着笏板低头。
按惯倒,藩王无传召不得入京,除年关盛事可递一张折子入京面圣,其余时候都只能待在封地。
帝王心不可测,此时处置郁政无疑是敲山震虎,传召雍王进京又打的什么主意……
心思转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陛下寿辰要到了。
郁府
“郁远舟!郁远舟!”阿兰箬从院外跑进来,气喘吁吁,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她今日到云锦阁买了当下最受沅城女子欢迎的衣裙饰品,一身银铃随着衣袂摇摆发出清脆的声音。
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未找到那青衣女子,她气鼓鼓道:“蛇心草十年才长一次,真是便宜那小贼了。”
不过她早已将这事撇在一边,一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郁远舟:“今日陛下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我可以从驿站搬来和你一起住么?”
郁远舟抬头,“驿站住不惯吗?我们尚未成亲便住在一起有辱你的声誉,若被你阿母得知……”
“我阿母远在云族,才管不着我。”阿兰箬美眸眨了眨,又眨了眨,“陛下都应允了,你忍心让我一人住在驿站么?”
“好好好。”郁远舟向来拿她没办法,将她拉至身旁,问道:“你今日进宫,可发现陛下的身体有何异样?”
阿兰箬疑惑,还是如实道:“陛下看起来很精神,气色也不错。”
郁远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到郁政下朝回来,忙迎上去,“父亲。”
阿兰箬跟在他后面,甜甜地唤了声郁伯伯,郁政一脸慈详地应了声,问候了几句,再看向郁远舟时却是一脸的暗沉,低声说了句:“来书房一趟。”
郁远舟瞥了阿兰箬一眼,不敢耽搁,忙跟了上去。
踏入书房,郁政撩袍坐下,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接过他递来的茶,“卟”的一口吐在喷在桌案上。
他是在椅子上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屋内踱步,“玄武图现世,我倒光顾着查探玄武图的下落了,猝不防被人在背后算计了一遭,我为官多年,何曾吃过这等哑巴亏!”
“天一赌坊设得这么隐密,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觉,这次究竟是谁走露了风声!”
郁远舟唤了下人进来收拾,自己则静静地等郁政发泄完怒火,恭敬道:“父亲,那位安插的眼线想必早就盯上了天一赌坊,那日宸王亲自查探,若非有郁家祖传的易容之术,只怕早就被他抓住了把柄。”
“查抄赌坊时,宸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