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明琬贪睡,照例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眼前尚前朦胧,依稀看见桌案前坐着个人影,立马醒了一半,她揉揉酸痛的脖颈,撑起半边身子唤了一声。
祁暄放下手中诗集,唤了染月进来伺候,染月端着铜盆进来,低着头不敢往祁暄那边瞧,按照往常的流程服侍她洗漱。
自打她起身,那人的目光便一直凝在她身上,明琬咳了一声率先打破这微妙的氛围,“殿下不用去上早朝么?”
祁暄看着她,似笑非笑,“本王若这个时辰才去早朝,朝臣百官弹劾本王的折子怕是要堆成山了。”
“……”她方才想起这个时辰早朝应当结束了,略带同情地看了祁暄一眼。
祁暄缓缓道:“放心,本王这宸王府没这晨昏定省的规矩,你就是在榻上睡上一天也无人敢说你半个字。”
“那真是谢过殿下了。”她笑了笑,也得看她乐不乐意。有这个功夫晨昏定省,还不如睡上几个时辰,免得糟蹋了这大好的晨光。
祁暄走到她身前,拾起她一缕发丝,“昨日云族少主已抵达驿站,父皇大悦,今日特在宫中设宴,宴请百官大臣及家眷。待会用完早膳后,你陪我一道进宫。”
云族,南境云族么?她昨日在妙春堂遇到的紫衣女子精通盅术……这世上之事总是这般巧。
明琬从他手中抢过那一缕发丝,问道:“那云族少主可是个女子?”
“不错。”祁暄语气微顿,“琬琬见过她?”
明琬回道:“谈不上认识。”
惹上大麻烦倒是真。
昭华台。
殷帝,云后高座首位,左下侧依次坐着祁暄,明琬和诸位皇子公主,明琬穿着王妃品级服制,青丝高挽成髻,簪了金色牡丹珠花点缀,鬓角垂落着流苏璎珞,端的是高雅华贵,美艳无双。
右下侧坐的是云族少主阿兰箬,随后依次是林相,太尉郁政等大臣及其家眷。
开宴后歌舞升平,明琬抬眸便看到对面的紫衣女子,执起酒盏轻呷一口,她那日未施粉黛且戴了面纱,看来她并未认出自己。如此正合她的意,她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沉思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她的酒盏夺去。
明琬抬眸,这人今日还是一身墨色锦袍,头束金冠,更衬得他冷洌傲然,偏生看向她时,眉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
心悸动的瞬间,她觉得她喜欢这人极大部分是因为他这张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明琬也不例外。
明琬本就无意饮酒,不过抵在唇边做做样子,看到他这般郑重的表情,勾了勾唇角,乖乖搁下酒盏,伸手去拿一旁的葡萄。
这会子倒是听话,祁暄很自觉地拿过她手上的葡萄,剥好皮递到她唇边,明琬没有矫情,张口含住,尚未来得说什么,祁暄已经将另一颗剥好的葡萄送到她唇边。
大庭广众下,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张眼睛盯着,明琬脸皮薄,以袖遮脸,含住他指尖的晶莹,朱唇不经意间碰上他温热的指腹,她心头一悸,耳根发烫,面上勉强维持着一贯的清冷端庄。
再看眼前这人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她心里又不平衡了,在黎宫好歹看过不少话本子里的风月趣事,便是当初在苏霁面前也从未有过如今这般的窘迫,怎么遇上这人……
祁暄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若无其事地触了触她的耳尖,轻声提醒道:“小狐狸的耳朵红了。”
“……殿下自重。”几乎是一字一句吐出来的,早知有今日,她便不该这般轻易接受他的心意,如今这人是越发的逾矩了。
日后她总是落于下风,可如何是好。
明琬在心中努力地暗示自己,他们已行过夫妻之礼,成功说服自己后,为了挽回颜面,随意找了个话题,“殿下,我有一言,云族隶属于南境,南境又为殷国属地,云族如何值得一国君主以使臣之礼相待?”
祁暄看她故作镇定问出这话,不由得好笑,瞥了眼对面的阿兰箬,随即收回目光,“云族在南境四郡中威望甚高,与隔了一条河的离国颇有渊源。”
“再者,数年前南境原本是一个独立小国,国主还是当时的云族族长,直到先皇即位后一举南下,这才将当时的云国纳入我殷国版图。如此,以使臣之礼相待也说得过去。”
祁暄顿了片刻,凑到她面前,轻声道:“四国秘闻,如今的云族族长与年轻时的殷帝有过一段风流韵事。”
明琬忽略耳畔温热的气息,若有所思地点头,殷帝风流之名在四国不算秘事。
她师父晏尘年少时游历四国,作《四国志》名扬天下,她于四国的渊源,战争无甚兴趣,师父秉承因材施教的原则,对她一向宽容,未曾刻意逼她学些什么,但她耳濡目染兼之过目不忘,奇门阵法,八卦卜算她皆有涉猎。
如此蜻蜓点水般掠过,必然所学不深。
她也认了。
现在想来,师父有四国百晓生的名号,那么他是否知晓青灵涎在何处?真是棘手啊。
祁暄伸手抚平她微微蹙起的眉心,轻叹:“本王瞧着你兴致不高,宫中的宴会素来无聊,本王平日里也不爱参加这等宫宴。昨日夜里太过匆忙,不想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