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琬一行人离开后,妙春堂内厅走出一名紫衣男子,一双风眸微挑,薄唇轻抿,端的是傲雪凌霜,丰神似玉,又如琼枝玉树,染尽霜华。
“主子,可要属下去查查方才那姑娘?”
“不必。”景迟捂着唇闷咳了几声,身子摇摇欲坠,他自幼体弱,便是素有四国第一神医之称的云沉子也束手无策。
方才那姑娘年纪尚浅,纵然亲眼看她解了那少年身上的盅毒,他也未曾抱太大希望,因着晏尘说过,他这不是病,而是咒。
何况,他此次潜入殷国境内还有另外的目的。
侍卫忙上前为他披上狐氅。现下五月暖阳时节,他已习惯常年狐氅不离身。
景迟负手看着窗外,深若古井的眸中掠过一抹寒意,垂首掀起竹纹袖口,一朵浅浅的红萼印在他腕上。
……
从衣锦坊出来,祁落带着明琬和少年在几条街巷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幽巷,周遭空无一人,只有一棵残败的垂柳病怏怏地颓站路旁,竹篓里的蛐蛐儿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纷纷逃窜。
一股冷风在巷子里穿梭而过,发出类似于“沙沙”的怪声,像极了女鬼在哀嚎,颇有些渗人。
明琬和祁落走在前头,少年不前不后地紧着,此时少年已然换上了一身月白锦袍,墨发以一根竹簪半挽,眉间稚气未退,周身却透着一股淡漠的气息。一阵阴风拂过,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沅城竟有这么个地方,好生古怪。”明琬戴着素色面纱,面纱外的眸子清冷似月色,今日她白白得了这蛇心草,心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对于祁落一路念叨着带她去的地方倒是生了几分兴致。
至于方才遇着的女子,或许有些后台,日后指不定就会来找她们的的麻烦。可明琬和祁落,一个是宸王妃,一个是公主,若论背景身份,在沅城可以说无人比得过她们。
祁落亲昵地挽住明琬的手臂,故作神秘道:“外头是瞧着古怪了些,里头可是一番大天地。”
明琬素来不喜与旁人触碰,对于祁落的靠近却不排斥,轻拍了她的手,回头瞧了一眼那少年。
少年会意,赶忙跟上。
“三嫂为何给他买这么好的衣裳。”祁落撇嘴,语气莫名幽怨。她并非心疼银子,只是打一眼起就对这少年无甚好感。
“就是那了。”祁落眼睛一亮,指着前方的棺材铺。
明琬抬眸一看,铺前楹联分外显眼:“人无千岁寿,我处有长生。”这棺材铺开在此地却是应情应景。
三人进去,铺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老头儿坐在柜台后打瞌睡。见到他们三人进来,忙拿了蒲扇迎上来,面带悲戚,问道:“您是替哪家走动的?”
明琬看向祁落,这会子倒是猜不透这丫头带她来此地的用意,买棺材?
祁落先前同郁迭风来过,还记得此地的规矩,脱口而出:“升官发财。”
老头儿闻言精神一震,敛了哀容,恭敬道:“贵客这边请。”暗自纳闷,知晓这处的人皆是身份不凡的贵人,这三人怎么瞧也不像内行之人,倒像是来玩的。
老头儿不再多问,走在前方引路,因为到此地的可都是财神爷。
三人抬步跟了上去,随老头儿穿过,进入另外一间房屋,走到最里头的墙壁面前,只见老头儿转动机关,打开了一道暗门。
明琬暗暗吃惊,同祁落一道进去,暗门后有一条往下的暗道,暗道里伸手不见五指,两边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照明,拾阶而下,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才终于到达尽头。
从暗道出来,眼前忽地灯明如昼,入眼匾额即是“天一赌坊”四个磅礴大字,门前两座栩栩如生的雄狮石像伫立,好不气派。
谁能想到,棺材铺通往的竟是一家赌坊,这赌坊设得隐密,想来不想被人发现。
在殷国,开设赌场都算违犯条例,轻则杖责,重则流放,只是千百年来屡禁不止。
其一,有钱能使鬼堆磨,负责稽查的官员可是个肥差,只要给足了他们好处,自然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其二,赌坊金银交汇,人员混杂,做生意敛财倒是其次,趁机拉拢权贵壮大势力才是关键。因而一般来说,敢于设赌的人,后面都有权力罩着。
朱门口有人迎上来,见着是两个女子,愣了片刻方才换成一副卑躬屈膝谄媚讨好的表情,殷勤引路道:"欢迎光临天一堵坊,姑娘这边请!”
三人抬步跟了上去。
赌坊内装饰极其奢华,金碧辉煌的夜明珠闪耀着刺目的亮光,大厅左右各摆着一排方形赌桌,桌上摆着各种筹码和骰盅。赌桌前挤满了人,赌桌后坐着荷官和庄家。
“买定离手啊!各位快点下注!”荷官卖力地吆喝着,手中拿着骰盅摇摆不停。
“我押大,押大……”
“哎哟,七爷财大气粗啊……”
赌坊中声音嘈杂,骰盅撞击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明琬和祁落都戴着面纱,步入赌坊就引来一众赌徒侧目。
明琬被这些猥琐下流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侧首朝祁落道:“落落会赌钱?”
在她看来,祁落出身皇室,自幼长于宫中,怎么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