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清冷绝然,分明怒极,眸中仍似冰雪未消。
祁暄起身理了理衣襟,眸色深了深,一时兴起刚想开口逗她两句,外头便传来婢子的声音。
“王妃可歇下了,婢子是长公主宫里的人。”
祁暄在桌旁坐下,径直倒茶,朝外瞅了一眼,“本王可没唬你,这回是真有人。”
“……”
门帘掀开,一个婢子低着头躬身行礼,“婢子见过宸王殿下,宸王妃。长公主有事询问宸王妃,特派婢子来请宸王妃前往长公主房中一叙。”
祁暄端着茶盏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随即将杯盏放到桌上,不由得皱眉,“大晚上的,姑母唤她过去做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这......”婢子面带难色地看着明琬。
“走吧。”明琬站起身,长公主应是为了白里里的那件事,也好,她也想查清楚楚晔和母妃的关系。
见她不理会自己,祁暄无奈,只好起身拿了一旁的披风给她披上。
明琬微愣,回过头莞尔一笑,“多谢殿下。”
祁暄挑眉轻笑,“要谢本王便早些回来,长夜漫漫……”
还未说完,门帘被猛的关上,只留空气中的一抹冷香。
祁暄失笑地看到晃动的门帘,摇摇头,“还真是不禁逗……”
……
“宸王妃来了。”一进门,明琬便见着长公主笑着迎了上来。
卸了白日里浓厚的妆容,墨发及腰,一双剪水双瞳不似白日里的冷艳,烛影深深下更显缱绻柔和,唇角微勾,眉目含情,如同三月桃花。
生活在宫里的女人大多保养得很好,明琬自幼生在宫中,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于她而言,美色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然而眼前年过三十的长公主站在她面前,还是让她忍不住眼前一亮。
美人在骨不在皮,长公主胜在骨相。
“妾身见过长公主。”殷国重礼节,面对长公主,该有的礼节还是不可少。
“这没有旁人,便不用拘着那些虚礼了。”长公主命婢子倒酒,歉意道:“本宫这么晚请你过来,没扰了你歇息罢。”
婢子为明琬斟了酒,再为长公主斟满,掩唇笑道:“长公主还说呢,婢子去请宸王妃时,宸王殿下体贴王妃本要帮王妃拒了,若非王妃开口,婢子差些便请不来了。”
“还有此事?”长公主闻言一顿,上下打量着明琬,“本宫看怀瑾这些年身边也没个贴心的,还以为……想来以前是没遇到心仪之人。”
明琬但笑不语,这才想起大婚那日他曾向她说过“怀瑾”是他的字,敛眉问道,“长公主找妾身过来可是为了白日里的事。”
“不错。”长公主收了面上的神情,转而是一脸哀戚之色,起身走到案前,拿出一幅画卷。
画卷崭新如初,莫说磨损,就是连一丝灰尘也不见,定然是被长公主悉心珍藏。
“你看看,可认得画上的人?”长公主道:“本宫画工粗操,让宸王妃见笑了。”
明琬双手接过画卷,轻轻扯落红绳,在桌上铺展开来,画中人白衣墨发,眉间染雪……还有一双极其温柔的眸子。
画上的男子美得用风华绝代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便是当年闻名四国的殷国世子楚晔?
“抱歉……”明琬卷好画卷。
长公主眉间略有放松,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当年的四国第一美人,殷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宁安公主总有些傲气在身,又怎能忍受被心上人抛弃的滋味?
“本宫当年是年少气盛了些,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只是恨他当年一走了之,全然不顾本宫的颜面。”长公主斟满杯盏,举杯一饮而尽,“你在百花宴上说那首曲子是从你母妃那处学来的,想来你母妃与他也有些渊源。”
“本宫许久未同旁人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了。”长公主面色柔和,以一种长辈的语气问道:“本宫可否问问你的母妃?你生得这般好看,你的母妃想必也是这个绝世美人罢。”
“是很美。”明琬浅浅抿了口酒,一笑倾人国,惹得那一国之君为她颠狂了这么多年。
明琬脸颊微烫,抬眸望着长公主道:“我母妃出身微寒,是黎皇一次外出狩猎带回来的女子……”
言尽于此,她不便再说,母妃身份成迷,就连她的父亲姓甚名谁可未可知,还有黎皇那日说的话又有几句是真的?她不相信明宥这么多年没有怀疑过母妃的身世,如果他知情又为何瞒着自己?这些她都无从查起。
人生一世,何必自寻苦恼,她的身世又如何,若无必要,她一辈子蒙在鼓里也好。
“宸王妃。”长公主轻声唤她,看见她眸底的醉意,只道自己疏忽,她是千杯不醉,这宸王妃的酒量委实差了些,才喝一杯便醉成这样。
这样下去可不好向她侄儿交待。
“天色不晚了,本宫让婢子送你回去,日后宸王妃可常到本宫的公主府走走。”
“嗯……”明琬被婢子搀扶着往外走,刚到门口,染月便站在外头朝那婢子颔了颔首,婢子会意便不再跟着。
染月从婢子手中扶过明琬,方才她才回到住处,